裴继安这一头说着,转身就去取了图绘来给郭保吉一一解释,哪一处开堤坝,哪一处蓄水、泄洪,哪一处原来是荒地,修好圩田之后,将会变成沃土上田,另还能在栽种茨菇、蒲苗、桑、麻等物。
按着此等规模来做,如果每亩田收十中一二的租钱,朝中便能得利数十万贯,宣州至少能多得粮十万斛。
这一项一项数字报出来,出得裴继安的嘴巴时是数字,进得郭保吉耳朵时,已经成了年底考功时考功簿上的字迹,一个一个,清清秀秀、工工整整,令他怦然心动。
“如若给你来修,从头到尾,要多久才能建好”他忍不住问道。
裴继安愣了一下,道“监司,继安不过是宣县里头的一名吏员”
郭保吉看了一眼裴继安,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道“我头一回来这一处,生疏得很,方才虽然走了走,毕竟不太熟悉,不如你带我去看看吧。”
又招呼郭安南道“老大一起来吧。”
裴继安自然无有不应。
郭保吉只叫了儿子,两个幕僚就知趣得很,并不在跟在后边。
裴继安带着这一父一子先去了河边,看了民伕如何凿渠筑坝,又说明进度、做法云云。
郭保吉指了指远处正在堤坝边上栽种芦苇的民伕,问道“我听得人说,常有人植树来护山护田,防沙防水,只他们为何要种芦苇”
裴继安看了一眼,带着这一对父子往前走了一段,指着地下的一条用石灰撒的线,道“监司请看,宣县常有河水泛滥,此处为百年中洪涝最大时水涌所在之处。”
郭保吉道“所以堤坝要建在此处”
裴继安摇头道“为防万一,堤坝后退了一射有余,以防水浪冲袭”
他口中说着,又领着郭保吉继续往后走,果然走了一段,就见得地面上另用石灰撒了一条线。
“监司没有说错,此处种树,正是为了防水,今次在下选的树苗俱是柳树,柳树根傍水生,不似旁的树种惧怕水淹,种在此处,粗根生得快且长,能把地下的土抓牢,可柳树毕竟是树,并非水中长大,被淹久了,难免要霉烂,可芦苇却不然,此物从来生长于水中,水再涨,只要不没过太久,便不至于死绝。”
“此处原本也有堤坝,可已是不堪再用,家父研究多年,发觉毁损原因多是因为水淹太久,把根基蚀了,如果有柳树、芦苇两物栽种于此,根抓地土,又能吸水,只要不松动堤坝根基,便能叫圩田、堤坝长久共存。”
“以堤护圩田,以圩田成堤,以柳树、芦苇与圩田、堤坝共生,当能长远。”
他说了此处柳树、芦苇,又沿途走了许久,每每遇得一处地方,就同郭保吉细细解释,简直如数家珍,显然在其中费了不知多少功夫。
而裴继安一路走,路边还有不少民伕同他打招呼,那些个民伕口气熟稔,语气里亲近之余,又带着几分尊敬。
而裴继安更是一一回应他们,还要问进度,见得人,连想都不用想,张口就能叫出对方名字来。
郭保吉忍不住又问道“你时常来,是以才能个个人都认得”
裴继安笑道“监司说笑了,此处有民伕三千余人,在下便是再如何过目不忘,也不可能这短短一个月的功夫,便把所有人的名字同脸都对上号,不过记得当中几个人罢了。”
可嘴上这般说,一路走来,他少说也同几十个人搭过话,个个都叫对了名字。
裴继安见得郭保吉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只好解释道“我爹多年前就常来此地探访查问,我自小就在宣县长大,又兼在衙门做了两年事,收缴赋税、核查人丁,都有参与,自然对人熟悉得很。”
郭保吉并不言语,等走到一处空旷之处,复才道“裴继安,如若叫你把三县圩田一并修了,你敢不敢应”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