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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筋动骨一百天,谢处耘养了两个多月,腰腿已经好了,只是平日里动作不能太过激烈,可行动已经没有什么问题。
他一改往日的习惯,今次穿了一身襕衫,此时站在郭保吉对面,沉眉敛首的,看上去竟是给人一种难得的踏实感。
“听闻朝中下了圣旨,郭伯伯将要转去翔庆军掌军退敌”谢处耘抬起头,先看了一眼郭保吉,语调不徐不疾,竟是有几分神似裴继安平日里说话,“郭家大哥要去学士院入官,郭向北也要往国子学读书,郭伯伯身边虽有许多幕僚、从人,到底不甚方便,我从前多得您照顾,眼下伤势已经大好,也并无正经差事在身,虽是不善文墨,不过行事倒也算得手脚勤快,便想着不如跟叔叔一并去往翔庆,不知妥不妥当”
他说完这话,又转去看裴继安,道“我晓得三哥这一阵子忙得厉害,若是同你商量了,少不得要为我操心,索性今次一齐来说。”
裴继安面色微沉,并不答话,只回看他。
这样的大事,没有跟裴继安通气,而是径直来寻了郭保吉当面呈情,谢处耘自知行事有差,也不敢同他对视,而是把头又转了过去,继续对郭保吉道“我从前不懂事,叫郭伯伯帮了许多忙,却不晓得珍惜,而今朝廷去往阵前,正是用人的时候,便是帮着跑腿,也是多一人也好过少一人,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周全的地方,只把我当寻常兵丁对待便是,或罚或打,不必讲半分情面”
他今次态度放得十分谦逊,任谁人来看,来听,都挑不出毛病。
郭保吉对这个继子一向是愿意出力提拔的,可听得他今日的话,却是难得的没有立时答应,而是指了指边上的交椅,道“你且先坐。”
等谢处耘坐下了,他又转头同裴继安笑道“你看这个小的,开窍也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一旦想要做事,就晓得自己上进了。”
说完之后,语气倒是放得十分和缓,问谢处耘道“你这个心思,去同你娘说了不曾”
他见谢处耘眉头微皱,也不答话,也不摇头,显然是没有跟廖容娘通气,便又道“我得信之后已是叫人同她说了,因安南、向北两个要回京,翔庆乱得紧,自然不能叫家小跟着,本拟安排她们两个一并往京城去,她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宣县,便想叫我给你挑个好书院,已是着人去选,正要问你想法,今日既是来了,也不用单独去找了,你自家挑一挑罢。”
口中说着,却把桌案上的三两张纸拿了过来。
谢处耘愣了一下,倒是伸手去接了,低头看了一眼。
郭保吉并不把裴继安看做外人,即便当着他的面,也不避讳说家事,又问谢处耘道“最近你同你娘是不是生了什么事到底是亲生母子,子不嫌母丑,她再有不对的地方,心中照旧惦记着你,往日时时同我提,样样都不肯少了你的,生怕你吃了亏。”
“你毕竟年纪轻,眼睛里头揉不得沙子,且去问你裴三哥,他若是年轻时能有人带契、提点,不知少走多少弯路,你娘再多不是,能记挂着你的前程,也已经是个难得好的了。”
他帮着廖容娘居中解释了一回,又道“我本想着,既是她来说了你的事,还是去京城读书的好,翔庆而今乱得很,你初来乍到,十分辛苦,不如长得大些再来阵前也不算晚。”
因见谢处耘欲要反驳,便道“你别急着说,只先仔细想想,届时再来回我。”
再转头对裴继安道“另有继安这一处,今日趁着有空,也一并说了罢我已是向朝中递了荐书,等宣州此处圩田尾巴收好,告身下来,你也准备准备,去往京城候差吧。”
“上上下下虽是奉承我,我却也晓得今次宣州事多亏你管着,否则并无可能成形,而今新田、堤坝、水柜俱已落地,继安,你功不可没。”
郭保吉开口褒奖了裴继安几句,又道“谁料得偏生此时遇得翔庆军事,事才毕,却已是不能不将功劳拱手让人,我走之后,杨其诞未必能容得下你,我从来是个胳膊肘往内拐的,你既是为我做事,便不能因我受拖累,早早给你请功求官,昨日刚巧得了信,中书已是批下来了,虽是司酒监的差遣,只要好生做了,未必不能出头。”
裴继安有些意外。
他早料到郭保吉会给自己荐官,毕竟按着这几个月来做的事情,如果不得官,便是自己并不在意,外头人的风言风语,也会叫对方难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