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没有想到,这差遣直接安排去了司酒监。
顾名思义,司酒监乃是管京畿酒水的地方。此时茶、酒、盐、铁俱是官营,为百姓生活中必不可少之物,多少人抢破头也进不去,算是难得的肥差。
郭保吉这一番运作,已是尽显诚意,放在旁人身上,能得这样的差事,多半要喜不自胜。
可裴继安却是并没有着急道谢,而是迟疑几息,道“监司已是去了翔庆军,宣州再无其余人守看,如若我再进京,圩田倒是不怕,只那堤坝,却未必有人盯着,倒不如我留在宣州”
郭保吉看向裴继安的目光里头越发赏识。
他一向知道面前的后生子知进退、不计得失,却没料想到即便在这样大的利益面前,此人依旧不为所动,而是一心想着做事。
郭保吉摇了摇头,道“若是杨其诞一心要拿堤坝来入手,便是你留在此处,也不可能左右得动他,还会被推诿责任。”
又道“既如此,倒不如径直入京。”
他说到此处,却是笑了笑,道“安南、向北两个都不及你老练,我荐你入京,却也不是没有私心司酒监与学士院相邻,你在边上看着,若有什么不对,也帮忙提点一番到底你们都是同龄人,说起话来,比我们这些个说不到一起的人管用多了。”
听得这样的话,裴继安自然不可能再做推拒,只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郭保吉却是又转向谢处耘,道“你且回去想一想,山南、左毕两处书院,俱是极难进去,你从前不喜读书,未必是读不好,许也有先生教不好,如若能科举出身,总比武功出身来得轻松上了战场,一个不好,说不得命都要交代了。”
谢处耘半点没有犹豫,将那纸轻轻放回对面的桌案上,道“郭伯伯,我想好了,还是愿去翔庆阵前效力”
平心而论,郭保吉并不十分愿意带这个继子上战场,可见得谢处耘这般坚决,却也不好当面驳回,便道“你先同你娘商量商量,看她是什么想法,那时再来商议。”
如果是当着旁人的面,或是放在从前,谢处耘一定会说什么“我的事情,不必同她商量”,可他经过这许多事,比起往日,已是少了几分莽撞,多了些沉着,便站起身来,道“那我去去就来。”
他看了裴继安一眼,没有再做停留,只行了一礼,就出得门去。
见着谢处耘如此行事,裴继安嘴上不说话,心中却是十分放心不下。
郭保吉在一旁感慨道“你二人当真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又笑道“向北自上回跟你去了小公厅,回来之后,也屡屡提起,把你当做什么似的有了小谢珠玉在前,不妨把向北也当做自家兄弟,我早将你视若子侄,两边已成通家之好,当要更近一步才是。”
裴继安笑了笑,道“监司客气了。”
郭保吉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知道这还是不把他当做自己人,便又道“方才我说的倒不是玩笑,你同去得京城,如若方便,帮着看看安南、向北两个,虽是我不在,你也要常来家中做客才好。”
裴继安面上一怔。
郭保吉去了翔庆军,京中的郭府自然只剩下廖容娘同那两子一女,他同这一门关系寻常,不过点头之交,没事去那里做客,这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吗
郭保吉自然看出了他的狐疑,犹豫了一下,还是若有似无地暗示道“你多来家中走动,府上那两个小的,对你都甚是推崇,将来若有机会,未必不能更做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