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贯要强,柳竹秋不能伤她自尊,命春梨收了礼物,悄悄吩咐从自家妆奁里挑几件珠宝包起来,一会儿做为回礼送给左敏兰。
宾主坐下喝茶,可巧昨日太子赏赐了许多新制的宫廷糕点,有响糖、甘露饼、大小银锭、宝装茶食柳竹秋全搬出来待客,聊天中问她常冬香是否落葬了。
左敏兰立刻觉得嘴里的木樨花饼不香甜了,忿忿道“别提了,我原想舅舅他们得了金家许多赔偿,该给冬香姐姐寻块好福地,谁想他们随便在北面的荒山里找了块地。我去看过,那座山光秃秃的,墓地周围寸草不生,只有几座荒坟作伴。有的墓穴都被盗空了,枯骨七零八落散在外面,瞧着好不吓人。冬香姐姐的棺材也是,用的是最次等的杉木板,估摸还不到一寸厚,外面草草刷了层黑漆,顶多一两年就会朽烂。至于随葬品,更别指望他们会认真置办了。”
常冬香生时不受家人关爱,死后也得不到应有的礼遇,而常家人却大发死人财。
常冬香的继母受封命妇多年,一直无钱置办翟冠,如今已兴冲冲请工匠造上了。
常父则花一千两银子买了两个标致小妾,还准备在北海边买块地盖别墅。
这些钱都是常冬香的命换来的,他们挥霍起来心安理得,莫说心疼了,估计还遗憾女儿死得太迟。
柳竹秋听得很不是滋味,与左敏兰不约而同静默相对,过了一会儿叹息着替彼此抒怀。
“他们是长辈,你不便指责,自己尽到心意就够了。”
左敏兰郁闷点头“也只能这么想了,我就是心疼冬香姐姐命苦,希望她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她抹去眼角渗出的泪水,重拾笑容“这次也亏得萧大人竭力追凶,冬香姐姐的冤情才得以昭雪。我第二个想感激的人就是他了,还请姐姐代我向他转达敬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柳竹秋忽然想起当日她为左敏兰画秋意图,萧其臻曾帮忙修改画稿,还在上面题写诗句。事后左敏兰非常喜欢那首诗,几次请求她引见作诗人。
这两个人男未婚女未嫁,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不就是冥冥中的缘分吗何不趁机冰媒牵线做成了他们,那样萧其臻就不必为她蹉跎岁月了。
她将这想法告知柳尧章,惹来三哥一通数落。
“载驰兄对你一往情深,你却想借别的女子打发他,这也太负心薄情了”
柳尧章只看到萧其臻对柳竹秋的痴情付出,没见妹妹对他有过一丝回应,想不通她为何能够无动于衷。
柳竹秋跟他没忌讳,冷静分析“我不是目中无人,更没有冷血无情,也曾考虑过接纳萧大人。可萧老夫人那样厌恶我,就算我答应了,他这个大孝子敢跟他母亲开口吗就算他逆着尊长的意思娶我,我也不想过去受婆婆的气。”
柳尧章听她讲述在保定屡次被萧其臻的奶妈杭嬷嬷刁责的情形,替她羞窘脸红,料想这门亲事已无指望,憾难道“载驰兄说此生非你不娶,我若去撮合他和左二小姐,那成什么人了呢”
萧其臻的执着也令柳竹秋加倍苦恼,寻思是时候出狠招让他死心了。
这日萧其臻接到柳竹秋发来的请柬,邀他于本月既望参加明德书院的诗会。
柳竹秋首次为公务以外的事联系他,他误以为这是二人情谊增进的标志,喜得接连数日失眠,盼星星盼月亮熬到约期,装束整齐地去赴会。
当天来了许多士子,大部分是青葱少年,也有刚入仕的年轻官员,比如榜眼顾淳如。他近日回京述职,也被柳竹秋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