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这些事……是她可以触碰的吗?
李含章又偷偷看了梁铮一眼。
他仍在院里忙——现在是在整理竹编笼。
动作熟稔,像个普通的农人。
她有些郁闷:这家伙反倒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明明是他的经历。
好像只有她在难过似的。
李含章又在车上待了一阵儿,终于打起精神。
尽管为了避免麻烦,二人归乡时要隐瞒身份,可梁铮如今身居高位,此行也算衣锦还乡,应当高高兴兴、多制造些快乐的回忆才是。
她掀开车帘,缓缓下了马车。
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将心头郁悒驱散不少。
李含章没喊梁铮,只在原地活动身子。
“小娘子。”
身后传来清朗的呼唤。
李含章未曾留心——从前可没人这样唤她。
“小娘子?”又是一声呼唤。
有什么东西敲上肩膀。
李含章这才发现有人在喊她。
她回过身,与一名书生模样、手执簿卷的男子对上目光。
方才,这书生正是用书卷敲了敲她的肩。
书生见她粉面含春,脸红道:“小娘子,你的帕子落在地上了。”
李含章低眉一瞧:素白的锦帕果然掉在了地上。
她盈盈俯身,以两指拈起锦帕。
又抬眸望向书生,朱唇开合,却没有出声。
她现在不是长公主,是寻常女子。
寻常女子是怎么说话的?
李含章想了片刻,才续上话:“多谢郎君。”
字句与口吻都别扭得很。
她也不知道寻常女子是不是这样讲话的。
总而言之,先这么应付着。
书生拱手道:“小娘子客气,不过举手之劳。”
他是借宿永庆村的赶考秀才,路过时见李含章落帕,好心提醒,却不曾想人如此美艳。
也难怪,李含章冠绝大燕,换做是谁都很难不动心。
这书生不曾见过李含章的画像,也就没能辨认出她的身份。
李含章微一点首,算将此事应付过去。
她正欲抽身,却听书生又道:“小娘子是才搬来永庆村?”
离开的脚步当即一顿。
她本不欲与人多谈,可又拿捏不好态度,怕自己露馅,只好留了下来。
“算是。”她简短道。
没有笑,眉眼间仍存矜贵。
“原是如此。”书生点头,提议道,“在下已在永庆村住过一阵。若小娘子不嫌弃,在下愿意领着小娘子在周边逛一逛、熟悉一下。”
李含章黛眉微颦,对这等好意无所适从。
村庄中人都是这样淳朴热情吗?
她还没有回答,一片高耸的阴影降落在书生的身上。
梁铮走到了李含章的身后。
书生见状,上下打量梁铮,又笑道:“小娘子仙姿玉色、蕙心兰质,想来应是名门闺秀,连府中的仆从也如此威武不凡。”
仙姿玉色、名门闺秀?
府中仆从、威武不凡?
李含章扑哧一笑。
小孔雀喜滋滋地幸灾乐祸。
原是梁铮被人当成她的仆从了!
叫这个坏蛋平时总欺负她,这下舒坦了吧。
她还没乐够,忽觉腰际一紧、双足骤然腾空。
高颀强健的驸马不费吹灰之力,轻松将她扛上肩头。
单臂压实裙摆,丝毫缝隙都不露。
“对不住。”
梁铮咧嘴哂笑,眉断之处锐气十足。
“老子是她男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