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抬了抬眼。
“被我娘打的。”于是武平老老实实说了。
“怎么回事”
“我娘说我好高骛远。”
“所以你就又回去春耕班了那里头教的,你早该会了吧”
“我娘说附学不易,叫我不要惹夫子生气。”
宝玉点点头走了“恩,你高兴就好。”
从始至终,武平都不够坚定,先是动摇着去了夏锄,又被一顿揍弄回了春耕。因为不够坚定,所以也许要白白浪费一两年的时间,去重复学习那些已经熟记于心的知识。也有可能会因为春耕班里并不好的学风而耽误了他自己当然,也有可能他出淤泥而不染,一心苦读奋发图强,然后一步一个脚印地往上爬,考出功名,但是这个可能性是最小的。
个中缘由,武平现在是没有想到,但是宝玉已经预见到了。
这能怪武平吗他也只是虚岁十岁的孩子,怎么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连宝玉自己都不完全肯定,自己现在做的到底对不对。但是他不想韬光养晦,因为越是了解这个社会,他就越明白,自己如果立不起来,那么被人摆布的时候就多了,小到吃的穿的、大到求学当官,天地君亲师宝玉细细一数,只盼望老祖宗能够长命百岁,不然父亲这座大山压下来,也许自己就要使用非常手段了。
可是科举啊宝玉比贾代儒更了解自己,也更悲观得多,因为穿越而来的时候已经心理年龄很大,三观具成熟了,一下子要改变,真的很难,至少他骨子里还留着不可抹去的自由平等的想法。尽管再三小心自己平日的举止,但是仍旧不免带出来一些。也许正是这样,贾政才会看自己不太顺眼
武平目送贾宝玉远去,心头忽然一动。他只听自己爹爹说起过宝玉,勤学、刻苦、有天分,当然爹爹夸的是宝二爷学武的天分,而贾氏族学短短几日的相处,足以让武平知道,这位宝二爷在学习上也是一骑绝尘。更重要的是,他有一种气势,单看他身边四个小厮年纪虽然都比他大,但是在他面前没一个敢弄鬼、春耕班的学生们在贾代儒和贾瑞面前都是嬉皮笑脸的,唯独宝二爷要是伸手扣了扣桌面,一大群小子立马就鸦雀无声。
这种气势,让人不由自主地忘记了他的实际年纪也让武平当初想着我也会了百三千,我也要去夏锄班。我虽然出身不如宝二爷,但是我的学识和后天的积累并不比宝二爷差很多。对,我也想像宝玉一样,淡定自若,腹有诗书。
恩,贾宝玉这个老黄瓜无意中成了武平眼里“别人家的孩子”。
“宝二爷,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去夏锄班。”武平忽然就生出了一些勇气,小声却坚定地开口。
“好,我带你去找许夫子。”
这回与上次贸贸然的插班不同,在宝玉的要求下,春耕班的学生都来到了夏锄的课堂,贾瑞也不好阻拦,只好悄悄去报告贾代儒对方毕竟年纪大了,并不是天天候着春耕班的学生的,而是一两日来一回,剩下时间由贾瑞代管。
说起来,许夫子与贾珠还是好友,寒门出身。也是因屡试不第,才来贾家族学任教谋生的,比之贾代儒,他年轻得多,也不那么迂腐严厉,颇有些寓教于乐的意思,贾琏这一年多跟着他倒是学进去一些。
正是听闻贾琏三不五时对许夫子的夸赞、目睹了贾琏的进步、以及自己过来听许夫子讲了一天的课,宝玉晓得许夫子是一个豁达不羁的性子,对贾家族学的当下的情况有所不满,但是碍于是聘来坐馆的,不好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