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了压抑的战场,
乡野阡陌间马蹄放缓,
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放眼望去路边的早稻已经开始结穗,在禾稻上始见小粒的谷实,子粒逐渐饱满,从天而降的雨滴顺着沟渠流入田垄间,潺潺流水不断。
“小满不满,干断田坎。”
“这田间的水已经满了七成有余,再过些日子便满了,今年南地倒也算得上风调雨顺,老话说得好小满分为三候,一候苦菜秀,二候靡草死,三候麦秋至,看我大乾南地今年还是有个好收成的,殿下要做的事也算有了底气。”
马有粮翻身下马摸着青绿的稻穗咧嘴笑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南地比起咱们北边富硕许多也是不无道理。”
“有粮,有粮,当初就是穷怕了,爹娘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如今到了这南地才晓得,有粮二字,只要不是懒汉,便能做到。”
马有粮挽起裤腿走到田间,很是小心的避开稻禾最后站在田垄的正中往四周看去青绿一片,田垄间波光粼粼,已经日渐饱满的稻穗甚是喜人。
“小满大满江河满,比起北边的作物来说南边的稻米还是很养人。”
身穿袍的少年郎看着马有粮的模样轻笑出声,翻身下马往田垄跳去,也不顾身上华丽的黑金袍沾满了泥点。
“小满大满江河满,小仓大仓四海平”
“家中有粮,才能不慌。”
徐闲看着掌中捧着喜人的稻穗笑道。
“其实殿下继续南下的事情臣是支持的,凉州那帮老杀才,其实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已经认可了殿下,至于那帮老兵卒南征完了心中怕是已经将殿下放到了陛下的位置那么高只要振臂一挥从者如云也是易事,何况如今陛下的意思也很明确,只要是殿下想做的事情,便是把天通了个窟窿也不碍事。”
马有粮粗粝的手指轻轻的抚过青绿的稻禾转身目光灼灼的看向徐闲。
“臣也晓得南地富硕仅仅只是会稽,颍川,拒鹿,南地三郡就能供给二十万兵卒的口粮,养活无数的百姓”
“臣更晓得南边的齐国更是有一年三稻的福地,就好比齐国眼馋美人的身子,殊不知美人也眼馋他腰间的钱袋子,臣也眼馋那一年三稻的福地。”
“臣是随着陛下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杀才,虽然人老了,挥刀没有年轻的时候快了,可臣绝不是迂腐之人,殿下的意思臣也明白,可是想要一口吞下齐国还是太过急切了些。”
“用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老话来说,步子迈大了了容易扯着裆”
“臣行军打仗虽然比不得白起,赵括二位将军,可臣也省得普通兵卒的心理,若是北伐出兵攻打我大乾譬如上党投降一类的事也很正常毕竟都是当兵吃粮的丘八,说什么家国大业他们不懂也谈不上什么气节,大多都是想着挣点军功,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若是尽力了真打不过投降也是没法子的事,毕竟谁都想要活着。”
“可若是真打到了齐国的腹地,那些丘八便再也没有了退后的余地,也是两码事,几仗下来白将军一举葬送了齐国四十五万兵卒,断了齐国二十年气运,可国内青壮虽然不多还是有的,再不济举国上下也能筹出几十万民兵。”
“虽是乡野民勇可真到了那步天地他们倒也有舍了性命的勇气,算上各地郡兵,咱们余下这是二十来万人马便是吞下了,怕也剩不了多少人,那齐国的土地守不住不说,咱们大乾也空虚到了极致,境内的各地门阀豪那本就不安分还不得跳出来”
“所以齐国这块肥肉还得一口一口的吃。”
“马叔,我可从来没有说话要一口吞下齐国。”
徐闲放下手中的稻穗莞尔一笑。
“那入齐国皇宫是”
马有粮诧异道。
“渔阳郡还有一万铁骑肯定是要迎回来的,这是咱们凉州的传统,没有打了胜仗便忘了弟兄的道理至于齐国皇宫我想顺道看一看,也掂量一下齐国的江湖有多大。”
身穿袍的少年郎拍了拍腰间的春分刀。
“除此之外。”
“我其实挺想见见齐皇的。”
“抛开个人恩怨而言,趁着我大乾未稳,不过半月之间便举国四十余万大军联合魏国北上伐乾,不论胜负,单单便是这份魄力普天之下也找不出几个人。”
身穿袍的少年郎望着永安城的方向喃喃出声,讲到底若不是白起和赵括二人这趟南征自己面对汹涌而来的齐魏联军还真不一定能挡得住。
“殿下的意思是”
“齐皇犹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既然齐国如今吞不下,那便让它在弱一些,让大乾在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