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尚未来得及推行的畅想,到了他们手中,便褪去了最后一丝温情脉脉,只剩赤裸裸的权力重构与集权本质。
无数的修行资源将被整合调配,哪怕牺牲一些小环境,让一些底蕴浅薄的修行地就此失去自然更替的能力,但拼合起来的整体力量,必将远超如今各自为战的散沙局面。
这将是一柄前所未有的重锤,能轻易砸碎旧日的格局……若能用好了,是否也可能……成为斩向元武、郑袖自身根基的利刃?
矛盾尖锐地摆在了台前:如同铅室外的那些新面孔,与坪上这群宗门弟子。
在利益格局的剧烈调整上,苏秦是“聪明”的,他精准地把握住了这群弟子最核心的痛处——“不公感”,将他们失去的特权渲染成一种集体性的悲情与牺牲。
他不敢直接反对“朝廷推行普及、征调”的国策主干,毕竟那代表着元武不容置疑的皇权意志,但却极善于在枝叶的缝隙中“锱铢必较”,在这些执行层面的细节上疯狂“挑刺”。
巧妙地运用“道德绑架”与“同门之情”作为武器,将矛头转向宗门中层的教习、执事们,要求他们必须“酌情”“变通”,去向上“争利”、“让利”,去为弟子们“争取补偿”。
这是阳谋,也是极阴险的压力转移。
本质上,就是逼迫中层管理者去承担与朝廷博弈的风险,自己则稳坐“维权领袖”的位置,收割声望与人心。
成了,他是首功,地位巩固,聚势已成;败了,是教习们无能。
聚势之后,无论朝哪个方向走,苏秦都占据了主动,无论是行出卖同门以换取个人前途之事,还是积累更多资本以图他谋,都拥有了更宽阔的回旋空间和更重的筹码。
丁宁的沉默似乎太久了些。
苏秦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不耐与疑虑,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殷切期望”的姿态,心中念头飞转:这小子才入门几天?修为怎么可能超过我这三境中品,生出如此气势?
他深吸口气压下心绪,顺势来了套标准的行礼,再次拱手的同时,目光却飞快扫向人群中一个心腹小弟,微不可察地使了个眼色。
这位性子急躁的学生立刻开口叫嚷:“丁师兄!苏师兄他说的没错啊!你看看
丁宁的眼神动了动,仿佛刚从那深沉的思考中抽离出来。
他没有立刻回应那弟子的质问,反而看向了苏秦,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却清晰地盖过所有杂音:“苏师兄高义,为同门发声,自然值得敬重。”
苏秦脸上刚要浮起一丝得色。
然而丁宁下一句话却如同投石入水:“不过,苏师兄方才口口声声所言‘不公’,指斥朝廷‘剥削’我等,让弟子们痛失诸多‘本该有’的权益。丁宁却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师兄。”
他的目光平静却锐利,直刺苏秦:“既是‘本该有’,那何来‘失’?”
“我等入门时,洞规里可曾写着:此地灵气唯我独享,外人永不得入?可曾写着:我等弟子永无外务,只须静坐修行?可曾写着:山门之外十数里,皆为我白羊洞禁地,不可擅建他物?”
连续几句平淡的反问,让石坪上激昂的声浪为之一滞。
许多弟子脸上现出茫然——他们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
丁宁不等苏秦反驳,声音依旧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冷静,目光扫过众人:
“诸位同门痛心疾首之时,是否忽略了另一些东西?正武司推行此策,为示恩泽,亦或是安抚,难道就无一分补偿之意?”
他微微一顿,抛出一个更具冲击力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