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朝廷工造司近些时日,于各郡刊行、公售之《百纳初感篇》、《经络疏注通解》、《炼气三重障异谈录》等基础法门详解,字字珠玑,解析深入浅出,更杂糅了不少以往宗派内部秘不外传的经验窍门。其详细精到之处,连我辈观之亦有所获。而这些,只需些许铜钱,便能在长陵各处书肆轻易购得。更有甚者,据闻朝廷正联络诸多宗师名家,编纂更高阶的《破境要略心得汇注》,供各修行地核心弟子兑换。”
“还有我等轮值授课、服役所得之‘贡献点’,可换取何物?”
丁宁目光转向那两位教习,似在求证,“听闻有向来为皇家、王侯、门阀独享的‘润海灵散’,可缓慢滋养气海,固本培元;‘通络丹’药方改良后正由太医令监小规模试用,效用在于轻微拓宽经络,甚至传言有‘易髓汤’之方可供大额点数换取,能略微改善后天体质资质……更有工造司流出的‘元符聚气盘’等精巧符器,可辅助炼气……”
此话一出,犹如在沸腾的油锅中投入冰块,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比之前响应苏秦时更加激烈!
“什么?!通络丹?丁师兄你此言当真?”
“‘贡献点’能换那种好东西?”
“《破境要略》?宗师心得?!”一个弟子声音都变了调,“那是真正的宝贝啊!”
““我……我只当那些点数是辛苦换来的无用牌子!原来还有大用场?”
弟子们的眼神瞬间变了,之前的不满焦虑中,猛地掺杂进浓浓的震惊、难以置信和一种强烈的、蠢蠢欲动的期盼!
人们总是更容易聚焦失去之物,对悄然而至的新得却往往视而不见。
丁宁只是轻轻将遮盖住它们的灰尘拂去。
霎时间,被煽动裹挟的激愤顿时泄了大半。
实实在在的好处,看得见摸得着的补偿前景,立刻浇熄了许多冲动的怒火。
不少最初被鼓动得面红耳赤的弟子,此刻眼神开始躲闪,不再紧随着苏秦这个“领袖”的方向。
苏秦脸上肌肉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恼恨。丁宁所言,皆是他刻意避而不谈、压入众人视野盲区的“利益”。
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怒,知道此时退让便是溃败,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近乎是冷笑的哼声,语气已带着不加掩饰的锋芒与急切的攻击性:“丁师弟此言差矣!大谬!”
苏秦的声音陡然拔高,近乎厉喝,将弟子们刚刚沉淀的思绪再次搅浑。
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丁宁,仿佛要将对方撕开一个口子:“些许微利,不过朝廷抛出的饵食!羊毛出在羊身上!”
“那些贡献点换取的秘法灵药,还不是要从我宗门弟子身上抽血!说到底,这新政是在掘我各门各派立身的根基!长此以往,天下修行之道尽归朝堂,哪还有我等清修之地?”
“宗门将不存!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才是本末倒置!被那些蝇头小利蒙蔽了心神,才是中了某些人温水煮蛙的毒计!”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这八个字如同蘸着剧毒的冰针,狠狠扎进了在场每一个“旧世界”受益者的心脏。
转瞬间,将丁宁方才点出的“补偿”所带来的那点暖意驱散殆尽!
一种更深、更本源、关乎存在根基的恐惧被苏秦赤裸裸地撕开——不仅是利益的流失,更是权力的最终剥夺!宗门独立性的彻底消亡!
弟子们脸上刚浮现的对未来的短暂憧憬,立刻被更大的阴云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