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血……怎么会这样?!”
“刚才还好好的!”杂乱的脚步声和惊恐的议论声迅速由远及近。
“是山下樵帮的刘老六他们……前些日子送过柴火的……”闻讯而来的白羊洞学生面色煞白,惊疑不定,声音接连发颤:“还有王二麻子……都……都倒在那里了!”
“混帐!杀人嫁祸?当我老死了么?!师兄,门中弟子,由你约束,不得擅离山门,不得妄议!一切,待我回来再议!”
薛忘虚白眉一拧,面罩寒霜,对着后方另一个蒲团上、同样怒气冲冲的杜青角言道,声音还在小道观里回荡,然而他的人影却已经消失不见。
消失在杜青角的面前,消失在压在这间道观上的白云间。
七境宗师磅礴的真元鼓荡,托着他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掠过下方葱郁的林海。
转眼间,便已横跨十数里距离,落在了一支正沿着蜿蜒山道向上推进、即将抵达峡口事发之地的期门军前锋阵列之前!
黑压压一片披坚执锐的秦军甲士,约摸六七百人,如同铁壁般矗立,长戟如林,寒光映着惨淡的日头,散发着铁血肃杀之气。
一面“梁”字大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
为首的,是名眼眸沧桑的将领,头发灰白,皱纹深刻,下巴上星星点点的胡须也染了白霜,年纪甚大,可莹润的肤色却自然表明了其修行者的身份,正是梁联座下的副将之一,久经边塞沙场的周剑林。
他原本骑在玄色鳞马上,手持望远术器,遥遥打量着白羊峡的动静,等待发难的时机,却没料到一道白色身影,如同自九天垂落的孤峰,稳稳悬停在军阵正前方数丈高的半空中!
须发皆白,衣袂飞扬,极有仙风道骨的姿态。
“薛洞主?!”
六境中品的修为,让周剑林比普通士卒更能感受到眼前这位老者的恐怖力量,明晓对方此行不善,他强自镇定,手按腰间剑柄:
“我军奉命巡防北将山,盘查细作,肃清奸宄!维持新政!你无故擅闯军阵,意欲何为?速速让开道路!莫要自误!”
他刻意将“细作”、“奸宄”二字咬得极重。
薛忘虚却仿佛没听见他的警告,没看见周剑林身后那数百名杀气腾腾的军士。
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更后方山道拐角处,那数十辆闪烁着森冷光芒的青铜色战车,透过层层叠叠的饕鬄符文,感应着更内里的隐秘气息。
“梁联……何在?”他平淡地开口,声音却瞬间压过了山风的呼啸与军阵的低沉马嘶:“让他出来见我!我有事讨教,闲杂人等退避!”
一位七境宗师固然强大,但如此直呼主帅名讳,把其余军士视若无物,近乎挑衅!
周剑林脸色瞬间铁青,口中厉喝,却不敢妄动:“放肆!大将军行踪,岂是你能过问!薛忘虚,速速退开!延误军机,妨碍巡察,此乃重罪!莫要以为你修为高深,便可……”
“便可什么?”
薛忘虚的目光重新落在他的身上,腰间白羊小剑飞出,落于左手,于是上方的天空里,轰的一声闷响,似乎多了一座巨山,却并非倾压镇下,而是凝聚成白羊之角,贴着地面往上挑起。
“你……”
周剑林神情惊恐,整个人完全压制不住,竟连人带马飘了起来,越飞越高,很快就远远超过了路边凉亭的高度,紧接着,便轮到了其余的骑兵、甲士,一排又一排,如风筝般,根本无力抗衡。
“有什么实力,就说怎样的话,”薛忘虚没有丝毫火气地微微一笑,帮对方补上了未竟的言语:“我来找梁联大将军切磋比试,你不过区区六境,又何必上来阻拦?徒然惹笑耳!”
“听闻梁将军修成‘无极剑身’,武名远播,今日暗中造访白羊峡,想必是听闻了老朽一点微末剑术,特来指教一二?如此美意,我又岂能避而不见?正好讨教几招。”
“大胆!”刚从剑势中挣扎而出,自高处落下的周剑林,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薛忘虚!你莫不是失心疯了?!真以为军令治不住你了?讨教?凭你也配向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