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摊的老钟头,正唉声叹气地把一袋袋咸鱼干往板车上搬,说是要拉到更偏远的乡下去碰碰运气。
“四百?……三百八?……三百五都难!”
王老三的手指越来越抖,算珠的撞击声变得凌乱而绝望。
“就算……就算三百五全卖了……”他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手指在最后一颗算珠上僵住,“除去本钱……利息……摊位……还……还倒亏?婆娘抓药的钱……娃儿开春的束脩……”
“完了……全完了……”王老三喃喃自语,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仿佛已经听到了自己生意破产、债主上门的哭嚎声。
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小小摊位,竟如同沙滩上的堡垒,在名为“冰鲜”的浪潮冲击下,轰然倒塌,化为齑粉。
在长陵……怕是待不下去了。
除了沉重的店面租金和债务,更让他恐惧的是另一件事:身份的崩塌。
如果连彩云楼这样的大主顾都彻底抛弃了咸鱼,如果那些达官贵人都只认“冰鲜”,那么,像他这样的小小鱼贩,靠着一车车咸鱼走街串巷、勉强糊口的“胶东眼线”,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失去了“货物”的掩护,失去了“买卖”的合理性,他们这些潜伏在长陵市井中的“暗桩”,就如同离了水的鱼,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太过显眼,也太过……危险了。
一个失去了价值、又知晓不少内情的“闲人”,在那些“上头”的眼中,会是什么下场?
不敢再想下去的他,痛苦地抛开算盘,整个人佝偻着背,蹲在自己的咸鱼山前,像一尊被遗忘的、布满盐霜的礁石。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扭曲,如同一条搁浅在滩涂上、绝望挣扎的“死鱼”。
鱼市的喧嚣依旧,但属于咸鱼的时代,似乎正伴随着那无形的“寒流”,悄然退潮。
鱼见食而动。
人见利而为。
这股长陵新掀起的波澜,才刚开始涌动。
……
几乎同一时间,天凉祖山石殿。
赵青携着一朵虚空悬浮的彩花,望着双臂断折的战摩诃,以及边上颇为好奇的唐欣,淡然开口:“原来,天凉帝国昔日的皇族,是从北冥之地的冰原迁徙而来,到了漠北发现了这处‘祖地’,才开拓建立起了庞大的王朝。”
“对于乌氏和其余天凉治下的部族而言,这里是神圣的‘祖地’,可在最早的那批天凉人眼中,它只是灵脉众多、适合修行的自家发迹之所,远非他们真正的起源……”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