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单纯地等自己回宫,为什么不安安静静地等?
安静地在门口等自己,那岂不是太平淡无奇了么?
想要引起自己的注意,给自己留下更深的印象,就必须得玩点花活。
这花活就在自己迈步走进东宫殿门的时候开始耍是最合适的。
如果没人拦着他,那么自己进来正好看到他在舞剑。
他便可一展惊鸿之姿,天色又是夜幕初开的时节,足能把他衬得如天人献艺。
如果有人拦着他,那么自己进来正好看到他被人欺负。
自己只要对他稍有维护,就能成为他日后跋扈的资本。
自己若是对他置之不理,他也没犯多大的错,受不到多重的惩罚。
问题的关键就是,他如何能把时间拿捏得那么精准。
李承乾都不知道他什么时间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别人有可能提前预知吗?没可能!
既然不能提前预知,那就是有人通风报信。
称心有能力买通从正殿门外到书房庭院之间所有的侍卫吗?绝对没有!
他做不到,那就代表着是别人做的,而今天陪着李承乾从两仪殿回东宫的,就只有秦胜一人。
“今日之事,你做得很好。”话音未落,只见他广袖微动,一枚金锭“当啷”一声落在案角。
烛火映照下,那金锭泛着摄人心魄的光芒,在紫檀木案几上微微颤动。
赵德全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浑浊的老眼瞪得滚圆,布满皱纹的脸皮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干裂的嘴唇张了又合,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尽心当差,孤自不会亏待于你。”李承乾微微一笑:“孤有几句言语,你且记在心上。”
“老奴谨记殿下教诲。”赵德全颤巍巍伸出双手,那金锭入手沉甸甸的,却似烙铁般烫得他掌心发颤。
他慌忙将金锭揣进袖中,手在袖子里不受控制地发抖。
李承乾忽然俯身,烛火在他眸中跳动,映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缓缓起身,玄色蟒纹袍角在烛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绕过书案,走到赵德全身前。
“从今日起,你替孤好生留意着秦胜与称心的一举一动。”每个字都咬得极轻,却重若千钧。
“他们何时相见,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李承乾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牌,轻轻放在赵德全颤抖的手中,“都要一一记下。记住,是‘每一件事’。”
“此事只许你一人知晓,若走漏半点风声……”李承乾邪魅地一笑,忽然扭头吹灭了烛台上的一根蜡烛。
赵德全双腿一软,“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面,声音带着几分惶恐与急切,颤声道:“殿下且放宽心,老奴定不负殿下所托,断不会做有违殿下心意之事。”
“嗯,凭此玉牌,东宫之内任你行走。”李承乾转身时,玄色蟒袍在烛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若是阿爷问起东宫诸事,”他刻意顿了顿,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清晰:“你需知无不言,言无不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