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东宫书房内烛火摇曳,李承乾端坐案前,眉宇间隐现沉思之色。
不多时东宫典内赵德全被两个小黄门架着双臂,踉踉跄跄拖入殿中,如拖败絮般将其掷于书案之前。
李承乾眼帘微抬,目光如霜刃般扫过赵德全颤抖的身躯,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一叩。
侍立左右的宫人见状,立即屏息敛容,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只余下烛火在纱罩中不安地跳动。
赵德全瘫软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青砖,叩首之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咚咚”的闷响伴着嘶哑的哀告:“殿下开恩,老奴知罪……”
他官袍下摆已凌乱不堪,花白的发髻散落几缕,在烛光中显得尤为狼狈。
李承乾指尖轻敲案几,声音不疾不徐:“孤记得,你是前日才调来东宫的?”语调平静得令人心惊。
赵德全闻言如遭雷击,此刻才恍然大悟,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触了东宫的逆鳞。
他暗骂自己有眼无珠,初来乍到竟不知先摸清这宫里的暗流深浅。
“殿、殿下明鉴……”赵德全额头沁出冷汗,声音发颤,“老奴眼拙,实在不认得那位小郎君。若是早知,便是给老奴十个胆子,也万万不敢冒犯啊!”
说罢又重重叩首,官帽歪斜也顾不得扶正。
“不必惊慌。”李承乾淡淡地问道:“你先前在哪殿当值?”
赵德全跪伏在地上:“回殿下,老奴原是两仪殿典直。”
“哦。”李承乾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两仪那是父皇日常召见近臣的小朝议所在,论权势,比那金銮大殿也不遑多让。
典直虽只是从七品下的微末官职,却是典内的得力助手。
父皇将此人调来东宫,还擢升为正七品上的典内,想必是看中他办事得力。
才调过来三天,眼睛里就揉不进沙子,发现有人不规矩,立马就上前教训,这般雷厉风行,确是个可用之才。
李承乾眼帘微抬:“起来说话。”声音不轻不重,却让赵德全如蒙大赦。
他颤巍巍起身,却仍不敢直腰,保持着恭敬的躬身姿态。
李承乾的目光在他身上缓缓游移,如同利刃刮过每一寸衣衫。
“今日”太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玉镇纸,“称心是何时来的?又是几时开始舞剑的?”
赵德全喉结滚动,小心翼翼地答道:“回殿下,约莫半个时辰前到的。”
他偷眼觑了下太子神色,又补充道:“殿下驾临前他才刚起势舞剑,统共不过三两个招式。都是老奴多事,扰了殿下的雅兴。”
李承乾的脸色微微地暗了几分,烛火在他眼中跳动,映出一片晦暗不明的神色。
称心在院子等了半个时辰,偏偏在自己回宫的时候开始舞剑,就这么巧吗?
李承乾可不相信巧合这回事,所有的巧合都一定有人为的痕迹。
他若真的想在院子里舞剑,怎么不早舞?
早舞早就被赵德全给收拾了,自己回来根本就撞不上,若没人禀报的话,都不能知道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