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着月白舞衣,广袖被晚风拂起,恍若惊鸿掠影。
“怎么寻到这里来了?”李承乾唇角微扬,眼底却不见笑意。
称心趋步上前,腰间环佩叮咚作响。
他躬身行礼时,脖颈弯出恭顺的弧度:“我是来太液池畔练舞的,不想竟得遇殿下。”抬起的面庞映着霞光,“真真是意外之喜。”
李承乾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蹙。
不过是偶遇罢了,见一面而已,算是什么喜事?
这般谄媚之语,从前听着如饮甘霖,如今却似吞了蝇虫。
池面忽起涟漪,惊散了水中倒映的双影。
李承乾恍然惊觉,原来重活一世,连耳朵都换了副心肠。
“称心,”李承乾负手沿着太液池缓步而行,锦靴踏过新生的苔痕,“你且说说,这人活一世,究竟什么才是最紧要的?”
称心错后半步跟着,腰间蹀躞带上的玉珂随着步伐轻响。
称心略作思忖,眉眼低垂道:“能得遇明主,尽心侍奉,便是天大的造化了。”
池面忽有红鲤跃起,溅起的水珠在李承乾玄色锦袍上洇开点点深痕。
他凝视着扩散的涟漪,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尽心侍奉……那该如何侍奉呢?”
称心纤长的睫毛轻颤,素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金线刺绣的云纹。
正要作答,却被远处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李承乾抬手示意噤声,目光却仍停留在称心因用力而泛白的指节上。
他余光瞥见匆匆赶来的秦胜,忽而倾身,温热的呼吸拂过称心耳畔:“记住,孤今日所言,不可泄露半字。”
“殿下!”秦胜气喘吁吁地行礼,“陛下急召,请速往甘露殿面圣。”
李承乾整了整被水渍沾染的袖口,大步流星地朝甘露殿方向走去,腰间玉带钩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待太子身影渐渐消失在宫道尽头,秦胜抱着白玉拂尘,眯眼打量称心:“殿下方才与你说了什么体己话?”
称心不假思索道:“殿下说不可泄露他的话。”
秦胜眉头一皱,拂尘柄在掌心敲出轻响:“呵,如今连咱家都听不得了?”
“不是,不是的。”称心急得耳根通红,“我是说……殿下原话就是,不可泄露他的话。”
秦胜一时语塞,这解释分明是越描越黑。
他盯着称心看了半晌,忽然压低声音:“那殿下究竟说了什么不能泄露的话?”
“就是这句啊。”称心茫然地眨着眼,“殿下只说不可泄露,并未说其他……”
秦胜望着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行了,不说就不说罢,咱家本也不配问。”他甩着拂尘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在晚风中飘散。
李承乾走进甘露殿,见李世民在批奏章,他迈着方步走到近前,躬身一揖:“见过阿爷。”
“免礼,你舅父给你定的新规,你看过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