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尚轻轻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她端起摆在桌面上的茶杯,滚烫的热气不断升腾。她轻轻吹了吹水面,美目望向祝宏,语气此时略显凝重:“听闻黑魔王徐虎的黑风寨,常年骚扰贵庄,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祝宏点了点头,因拿捏不准苏尚的意图,便顺着话题继续聊下去。毕竟对方是一县之主,在外可是权势极大的“土皇帝”,面子总是要给的。
“自然属实。这徐虎掌控着由北往南的大河,我祝家庄位于下游,虽也享受到了大河带来的便利。但若老夫也堵河拦路,对徐虎的地位而言,便会构成极大威胁。虽说老夫从未做过此类事情,可那徐虎仍将祝家庄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拔不快。双方时常发生摩擦,早已是家常便饭……”
苏尚闻言,脸上又露出笑容,变化之快令人咋舌。自嫁为人妇后,她身上那股青涩的气质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饱读法学经典,又跟随相公四处走访,见识过诸多场面。后来前往上京参加教考,更是历经朝堂阴暗的冰山一角。
此刻,在旁人眼中,她的笑容里已带有几分笑里藏刀的寒意。
“祝庄主这些年行事作风堪称良心典范,在江湖武林中已实属罕见。陛下推崇法学,意在以严苛律法整治世间,使天下归心。然而却因战事耽搁,致使天下大乱,诸多江湖门派、贪官污吏趁机谋取私利。在这世道中,能坚守良心,本官实在钦佩不已。若不是水梁山如今这般局面,本官定当敲锣打鼓,亲自为贵庄送上牌匾一块……”
苏尚说着,轻轻抿了一口热茶,缓缓咽下后,将茶盏放回桌面,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祝家庄乃水梁山中极富良心的代表之一。那些不愿同流合污之人,都在期盼着有朝一日能有人为他们出头、做主。而以祝庄主为首,本官想,祝庄主是否应当表明一下态度呢?”
听闻此言,祝宏心中一沉。他从未听闻自己是何种代表,更不知何为以自己为首之类的传言。若论行事作风类似之人,水梁山中确实存在,只不过唯有他们祝家庄凭借水路发展壮大。若强行称他为这些人的代表,无疑是在给他戴高帽。
然而,要说苏尚所言毫无道理,祝宏自己也难以反驳。从这个角度来看,自己确实算得上这批人中的领头者、佼佼者。自己的所作所为,在一定程度上确实会对他们产生影响,这或许便是苏尚如此言说的缘由。
祝宏思索片刻,咬了咬牙,依旧摇头拒绝道:“苏县令,实不相瞒,并非老夫不愿帮忙,而是实在无法抽调庄民。徐虎就在北边虎视眈眈,庄民们在此地皆已安家立业,娶妻生子,安居乐业。即便我同意,他们也未必愿意前往泗水县为你做工。这年头,能有一口饭吃便已心满意足,待遇再好,也要有命活着才能享受。”
“原来如此。”
苏尚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笑着点头,不再相劝。最后,她起身告辞。临行之际,还特意向祝宏打听了季宏两庄的路径。问清方向后,苏尚这才重新登上马车离去。
待苏尚一行人离开庄子,祝宏立刻遣散旁人,回到住宅。这位已不再年轻的庄主,在回去的路上始终愁眉不展。见到自己的儿子与女儿后,他才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祝明远听闻过那个名叫范海琴的商户之事,小白便是附庸在其门下的武师。起初,他还以为对方是男子,若真是如此,小白的身子多半已被人占有。而如今得知主家是女子,那么小白便是清白之身。
苏县令前来之时,他满心期望老爹能抓住这个与官府合作的良机。如此一来,说不定自己便能再次见到小白。然而,刚才听闻老爹与苏县令的交谈,竟是又一次拒绝,他心中顿时感到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