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帅,天下大势,分久必合。降,非为屈膝,乃为苍生!为这支凝聚了您毕生心血的无敌水师之存续!为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早日安宁!恪斗胆相请,请孟帅暂息林泉之念,以天下苍生为重,以水师传承为重!襄助令婿,共铸铁壁海防!”
他目光灼灼,“这支水师,需要您的经验,这片海疆,需要您的智慧!大乾,需要孟帅!”
孟北鸣缓缓松开了紧握剑柄的手。
宇文恪的话,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击在他卸下旧日枷锁后最柔软、也最坚硬的部位——水师的存续!扶桑的威胁!还有……余乐!
纷繁的情绪在他眼中沉淀、交织,最终归于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坚毅。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海腥与硝烟余烬的空气,那气息仿佛涤荡了胸中最后一丝犹豫。
他直视宇文恪,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沉稳与苍凉,穿透了码头的寂静:“恭亲王……谬赞了。”
他开口了,声音略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北鸣所为,不过是为这数万条性命,为这支……曾随我劈波斩浪的舰队,寻一条生路。”
他微微侧身,目光扫过身后那片沉默的庞大舰队,眼中掠过深沉的痛惜与责任,“‘无敌’二字,已成过往云烟。但……舰犹在,人犹在,筋骨犹在!”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宇文恪脸上,眼神锐利如昔,“王爷方才之言,既关乎水师未来,又涉海疆安危,更有……余乐他……”
提到女婿的名字时,他声音微顿,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王爷既允诺保全舰队,又提及扶桑之患……北鸣残躯,若还能为这海上长城添一砖一瓦,为子孙后代阻一外敌……此身此心,听凭驱使便是。”
他没有明确说“效忠大乾”,而是将动机牢牢锚定在“保全舰队”、“共御外侮”和“襄助女婿”这三重更符合他心境和立场的核心点上。这既是对宇文恪招揽的回应,也是他为自己后半生寻找到的、足以说服灵魂的新的道义支点。
宇文恪眼中精光一闪,孟北鸣这番话,既含蓄又明确,虽未表露对大乾的忠心,却直指他期望的目标(保全水师实力、共同对抗扶桑),并以余乐为桥梁巧妙地衔接,已是极大的成功!他郑重地抬手,抱拳,肃然道:“孟帅深明大义!恪,代大乾,代东海万千黎民,谢过孟帅!”
孟北鸣并未因宇文恪的致谢而显出丝毫得色,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依旧沉静如水。但当他的目光掠过宇文恪,投向远方辽阔而暗流汹涌的海面时,一股沉甸甸的力量自胸中涌起。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礁石撞击海涛,蕴含着磐石般的意志与穿透时空的决绝:
“恭亲王言重。北鸣所求,非为虚名权位。”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码头的肃穆空气中,也敲击在身后无数沉默水师官兵的心上:“这支水师,是无数好儿郎用滚烫的血肉铸就的海上长城!它存在的意义,从不在为一家一姓虚妄的野心殉葬,而在守护!守护这万里海疆的安宁,守护黎民百姓免受刀兵劫掠、倭寇侵扰之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