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兴明并没有安置郑彦,这会打草惊蛇,只是让孟樊超将此人送了出去。
“爷,”
客栈内,孟樊超的声音干涩沙哑,“府衙、库房、赵德彪的私宅、甚至他几个心腹师爷的落脚处,属下带人,里里外外,搜了三遍,这大名府的银库账册,收支明白,无半分亏空!私宅陈设,不过寻常殷实人家,连件像样的古玩都少见!卷宗房里,近三年刑名、钱粮、学政往来文书,属下,属下连耗子洞都掏了!干干净净!别说郑彦的案子,就是那柳文渊的名字,都寻不到一丝墨迹!仿佛,仿佛这人从未存在过!”
孟樊超一顿:“那赵德彪,属下也日夜盯着。白日升堂理事,断些鸡毛蒜皮的案子,倒也算公允。夜里,不是批阅公文,就是挑灯夜读,偶尔与夫人对弈两局。无宴饮,无密会,连门都少出。属下并未发现此人,有什么劣迹。”
朱兴明点点头:“越是表面上装的清廉,越是大奸大恶。好一个大名府,好一个胡善庸,此人竟然隐藏的这般深。”
窗外,隐隐传来一阵嘶哑而执着的喊冤声,穿透了客栈薄薄的墙壁:“冤枉啊,学政卖功名!知府草菅人命,还我同窗柳文渊公道...”
郑彦。他依旧每日清晨便抱着那卷早已揉烂的状纸,跪在大名府衙大门斜对面的石狮子旁,声嘶力竭地呼喊。
奇怪的是,守门的衙役对他视若无睹,既不驱赶,也不锁拿,只是偶尔投去几道冷漠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的目光。任由那凄厉的声音在府衙威严的门楼前回荡。
朱兴明推开窗,冷眼看着这一幕。、郑彦那瘦骨嶙峋的身影在巨大的门楼下,渺小得如同尘埃。他的呼喊声,在空旷的衙前广场上显得如此微弱,很快就被街市上零星的叫卖声和滚滚车马声吞没。
路过的百姓行色匆匆,偶尔有人侧目,也迅速低下头,加快脚步离开,生怕沾染上晦气。
“去。”朱兴明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决断,“找附近茶摊、商铺的掌柜、伙计,旁敲侧击,问问这赵知府的风评。”
孟樊超领命而去。半日后返回,带回的答案却更让朱兴明更是心头疑云密布。
“爷,问了几家。说法,大同小异,都说赵知府,还算个清官。上任三年,没听说什么大贪大恶。断案也算公允,没听说什么明显的冤狱。赋税,是按朝廷章程收的,虽说不轻,但也没格外加派。至于学政那边。”他顿了顿,“都说胡学政是京里派下来的大员,深居简出,等闲见不到。生员功名的事,底下人不敢妄议。”
清官?还特、么的公允?
那郑彦的状纸是凭空捏造,那柳文渊的尸骨何在。那明码标价的秀才功名,难道都是家的么。
一股邪火在朱兴明胸中翻腾。他猛地站起身,眼中厉芒一闪:“备笔墨!”
朱兴明吩咐,孟樊超不敢怠慢。不多时,将笔墨纸砚都拿了过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