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彼时,真正驱动他们反抗刘荣、反抗粮价平抑的,其实并不是他们的贪婪,以及智商的低下;
而是他们当时的处境,逼得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看看这些人的财产状况,或者说是收入状况,就不难理解他们反对刘荣的动机了。
——能在粮价平抑一事上,站出来和刘荣唱对台戏的,首先就不可能是参与平灭吴楚之乱的功侯。
因为但凡参与了的,都发了大财,压根儿看不上粮食这点钱。
其次,能为了哄抬粮价,赚取百十来万钱的利润,而不惜和准储君作对的,必然是没能力捞偏门,没有太多其他的收入来源,严重依赖封国租税的、功侯当中最无能的那一批人。
他们一年的生活质量,几乎完全取决于:前一年的粮食能卖多少钱。
卖便宜了,他们就要过一年苦日子,借很多钱;
卖的贵些,他们才能尽量自足一年,甚至是少借点钱。
唯有哄抬粮价,以极其少见的高价,卖出封国租税所得的粮食,他们才有机会不借钱,甚至还一部分债。
所以,他们才不惜冒这么大的险,试图把握那个貌似千载难逢的‘良机’。
再有,便是一些自作聪明的投机分子。
他们大概率没参加吴楚七国之乱的平灭,手里的钱,没有多到让他们财富自由、安心享福;
与此同时,他们又有一点钱,或者说是有相当程度的信誉额度,能借来很多钱。
然后,他们就拿着这笔钱,以近乎商人的姿态,在当年那场‘盛宴’中下场囤积粮食,而后哄抬粮价,试图低买高卖,狠狠赚取一笔差价。
考虑到这个举动的风险极高,也不难判断出这批人,大概率也是债台高筑、开销极大,收入却相对单一的无能者。
结合此间种种,归根结底,刘荣当年借平抑粮价一事找出,并随后清理掉的功侯勋贵,其实就是汉家的功侯群体中,最不中用的那一批蛀虫。
他们宁愿接受爵位世代递降,也不愿意上战场为宗庙、社稷做贡献;
他们宁愿遭受骂名,也不惜从粮食入手,从贫苦百姓的嘴里抠食。
这样一批人,刘荣很庆幸自己能轻松甄别,并名正言顺的清理掉。
而在这些人被清理掉之后,剩下的功侯贵族们,自然就都是‘生财有方’的精英了。
上文提到,功侯贵族们无所不用其极的搞钱,有白嫖封国百姓劳动力、操纵物价牟取差价等手段。
而这些手段中,收益最庞大且稳定,同时又极容易达成的,便是充当商贾的保护伞。
当然,不同于后世人认知中,拿钱办事,不干涉具体业务的保护伞——彻侯勋贵充当商贾保护伞,基本上是将商人极其家产‘整个吃下’。
商人自此成了功侯的仆从,商人的家产,也成了功侯牟取更大利润的本金。
从投效功侯之日起,商人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用自己的家产为本金,用自己的本事为筹码,去为功侯源源不断带来利润。
期间,功侯们指头缝里会漏出些——毕竟功侯们‘大手大脚’的,指头缝宽点也正常。
双方各取所需——商人得以安心做生意,功侯得到钱多事儿少的收入渠道,双方一拍即合,两全其美。
明白了这些,回顾过太宗皇帝输粟捐爵后,汉家的商人群体的转变,再回归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