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将军见状,眼底那点不服,瞬间被压成妒火,再化为争先。
五更天,雨又起。
陈俊率部二千,偃旗息鼓,绕漳水上游。
吴汉亲率三千,伏于支流窄岸。
邓晨立土坡,披蓑衣,持一柄素伞,观水势。
雨线如帘,水声如吼。
陈俊放船,火船借水势,顺流直下,像一条发怒的赤龙,直扑张参营盘。
对岸,吴汉握刀柄,指节发白,眼底却燃着火:“先生,若张参不上钩?”
邓晨淡淡道:“水淹灶,粮被焚,不上钩,也会跳墙。”
话音未落,对岸火光冲天,喊杀声撕裂雨幕。
吴汉翻身上马,刀背一拍马臀:“儿郎们,随我——砍贼!”
三千兵卒齐吼,刀出鞘,像一道黑色闪电,劈进雨夜。
雨停时,东方既白,漳水浮尸叠叠,像一捆捆被水泡胀的稻草。
吴汉立马高坡,手提张参首级,血顺着雨水,染红马蹄。
他回头,望向远处渐亮的天色,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先生,下一首,砍谁?”
邓晨撑伞而立,目光落在更北的清河方向,轻声道:“李晏。”
风卷残云,紫微星隐,曙光却如火,照得吴汉满身金红,像从血里长出的战神。
雪住,日头却像没睡醒,懒洋洋挂在邺城垛口。
吴汉大脚踏出城门,铁甲下沿沾着冰碴子,“哗啦”一声,踩碎了一片黎明。
城下空地,七万步骑排成九个方块,颜色五花八门——
有的号衣新染,红得晃眼;有的补丁摞补丁,像叫花子赶集;最离谱的是左翼那两千骑,每人头上插一根野雉毛,风一吹,绿得满场子打哆嗦。
吴汉眯眼数了数,只有八杆将旗。
“还缺一位?”
副将李霸凑过来,嗓子压得极低:“后将军朱浮,昨夜传话——‘营中乏粮,恐误军机,容臣缓行三日’。”
“缓他娘!”吴汉当场笑出声,笑得周围兵将头皮发麻,“老子当马匪那年,头子说‘明天砍人’,谁敢晚到一刻,先割耳朵下酒。今日不也一样?”
他抬手,背后亲兵抬出一口大箱,“咣当”掀盖——里头滚出十几根黑漆军棍,每根足有碗口粗。
吴汉脚尖一挑,一根棍子飞起,稳稳落在掌心:“传令——擂鼓聚将!不到,军棍伺候!”
鼓声三通,八员大将气喘吁吁赶到。
最末一个,头盔都没戴正,一边跑一边系颔带,被吴汉一脚踹翻在地。
“叫什么名字?”
“末……末将王霸!”
“好,王霸,你迟到十个数。”吴汉掂了掂军棍,“十棍,记帐。”
王霸脸当场绿了,却不敢吭声——真定王刘杨的棺材板才钉了七天,谁也不想当下一个“亲戚”。
人到齐,吴汉却不说兵法,只让八人分两排蹲马步,自己拎着棍子来回溜达。
“蹲好了!谁晃一下,加一棍。”吴汉声如洪钟。
这一蹲,就是半个时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