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缺钱,屯着这批货,就是在等更好的时机,转头卖给城里的药铺,仅此而已。
但是,货确实已经搜出来了,公然违反禁烟令,带队的巡警开出八百元的发单。
钟遇山呵呵讪笑道:“哥们儿,你是新来的吧?管我要罚款?这么着,你回去问问巡警局的赵队长,就那个神探,你问问他,我这几年一共交了多少‘罚款’?”
带队警官是王铁龛亲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当然不吃他这一套,只顾板着一张脸,说:“伱以前交多少罚款,也跟今天的事没关系。”
“要不咋说你不懂呢!”钟遇山笑着摆摆手,“我已经告诉你了,‘和胜坊’不做戒烟药的生意,这东西我就看着玩儿的,你要稀罕,那就抬走,别跟我提罚款,知道这是谁家的生意么?”
一众“銮把点”应声哄笑起来。
他们跟“会芳里”看场子的不同,这几年,赚得大发;兜里有钱,东家有势,便开始渐渐地目中无人起来。
钟遇山接着又说:“哥们儿,你不问赵永才也行,你问问你旁边儿的小沈子,对,就他!”
年轻的巡警被点名,浑身一怔,立马黑下脸来。
钟遇山还在喋喋不休:“你问问他,我这几年给你们巡警交了多少‘罚款’,你们还整上‘黑吃黑’了,真想整顿奉天,先把你们自己整顿整顿吧!我再说一遍,你先回去查查,这是谁家的买卖——”
“砰!”
突如其来的枪声,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子弹正巧打破一只灯泡儿,“啪嚓”一声,室内顿时暗了半分。
钟遇山和一众蓝马“銮把点”全都懵了。
带队巡警放下胳膊,平举起枪口,对准钟遇山,往前迈出几步,皮靴在地板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如同踩在众人的心上。
“一千元!”
“啥、啥?”钟遇山嘴犯磕巴,脸也白了。
带队巡警不苟言笑地说:“妨碍警务,拒不配合,追罚两百元罚款,‘和胜坊’停业十天,整顿改正,还有什么话没?”
钟遇山咽了一口唾沫,点点头问:“小洋票行不?”
他倒不是怕,而是没办法,对方毕竟是身穿警装的官差,真要硬碰硬地动手,事儿就大了,而且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好在,来人公事公办。
老老实实交完了罚款,转身出去,在“和胜坊”的大门上贴两张封条,拍了拍手,也就径自离开了,只剩下钟遇山等人留在屋内,面面相觑。
“山哥,这、这是啥情况啊?”火将低声问,“以前新官上任,咱一提道哥的名儿,打个哈哈,随便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谣将附和道:“是啊,今天提东家的名儿,咋不好使了呢?”
风将频频摇头道:“道哥的名儿,好不好使另说。关键是,今天巡警大队突击搜查,咱咋一点儿动静都没收到呢?”
“啪!”
钟遇山一拍桌子,瞪眼骂道:“你是管打探风声的,你他妈问谁呢?”
风将闻言,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吭声;其他人也都蔫头耷脑,沉默无话。
一千元罚款,“和胜坊”罚得起,关键是凛冬刚过,开春不久,弟兄们正准备埋头大赚的时候,突然要停业十天,实在太伤士气。
钟遇山默默地坐下来,暗自思忖了片刻,却见他眉心之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拧成了一股绳儿,旋即又霍然站了起来。
“不行!我得去找道哥问问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