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张公馆。
阎潮生带领两个弟兄快步走进客厅,在张小林身旁躬身低声道:“大帅,不行啊,实在是找不到机会。”
这四天以来,他一直带着弟兄们伺机刺杀王老九,无奈皖省同乡会馆仿佛是铁桶阵一般,日日夜夜,严加防范,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而且,斧头帮成员人多势众,想要硬拼,也没有把握能够拿下。
最重要的是,黄麻皮传达了法捕房的态度——为了尽快遏制舆论蔓延,法国佬不希望租界再发生任何动乱,包括曾经的三不管地带。
张小林急得干瞪眼,当场破口大骂:“册那娘,王老九那小瘪三,当起了缩头乌龟,有胆子就出来打嘛,什么东西!”
身旁的楼静远脸上刚刚消肿不久,此时也憋着劲儿想要报仇,当下自告奋勇道:“姑爹,要不阿拉去搞点炸药,直接把王老九的会馆炸了?”
“那伱最好能确保把他给炸死。”阎潮生冷哼道,“不然的话,这就算是结了死仇,以后永远都得防备着,稍微疏忽点,就容易有危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阿拉什么都不干,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把我码头抢了?”楼静远恨恨怒骂道。
阎潮生坐下来说:“这也没办法,船大难掉头,大帅现在是沪上的名人,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搞械斗火并了,王老九他们又没顾虑。”
楼静远转头看向姑爹,见张小林沉默寡言,脸色极其难看,便也不敢再催什么。
张小林在沪上闯荡了几年工夫,不得不说,王老九是他碰见的第一个真正的硬茬儿,寻常的手段,用在斧头帮身上根本不起作用。
而且,王老九如今身边还有個江连横帮忙出谋划策,这位斧头帮的“军师”是什么背景,目前还没有完全摸清底细。
沉默了片刻,他忽然将管家唤至身前,吩咐道:“侬去隔壁看看阿镛在不在,就讲我有事找他。”
吴管家领命,走出大宅,穿过月门,又奔杜公馆而去。
…………
这时节,杜镛和叶绰三正相聚在书房里,桌案上摊开一封信。
这是今早邮差送来的恐吓信,寄信人是王老九。
借着窗外斑驳的光亮,可以清晰地看见几行行书字迹。
「杜镛先生:
「你我二人本无仇怨,但你门生弟子楼静远无故欺压皖省同乡劳工,是与我斧头帮为敌!
「如今我会馆接管十六铺码头,上承天理,下应民心,轮船招商局百般抵赖,工众叫歇,劝你不要随意插手,以免惹祸上身。
「限你见信以后,立刻遣散十六铺青帮会众,令楼静远到我会馆当面谢罪,退还江先生之拜帖。
「上述三条,理当尽速照办,限期三日,如有违者,斧头帮全体会众必将亲临府上,利斧叩门,断你首级,血洗杜公馆!
「彼时刀下亡魂,今日荣华富贵,皆成泡影!
「勿谓言之不预!
「王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