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独自赶来,进了后院,只觉得仿佛羊入虎口,腿肚子转筋,嗓子眼发紧,整个人怔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顾憨声傻笑,掩饰内心的局促不安。
江连横转头使了个眼色,刘雁声立马起身相迎,笑呵呵地拱手抱拳。
“徐经理,又见面了,您最近还好?”
徐怀民急忙还礼,结结巴巴地说:“还、还行……一场游戏一场梦啊!”
众人哄堂大笑。
“徐经理是咱们的大恩人呐!”王老九冲他招了招手,“来来来,快请上座!”
“不敢不敢!”徐怀民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忙赔笑道,“那个……九爷,李董事说他今晚不方便到场,所以就派我过来给弟兄们道个喜。”
李国栋刚刚调停码头叫歇,显然不适合跟劳方在一起庆贺,而徐怀民官复原职,要是没有斧头帮的同意,屁股底下的位置自然也没法坐稳。
王老九朗声大笑:“徐经理既然是来道喜的,那就更应该入座喝一杯了,来来来,快请坐!”
徐怀民有些迟疑。
见状,刘雁声便笑呵呵地躬身赔罪道:“徐经理,先前多有得罪,实属无奈之举,还请怀公大人不记小人过,同弟兄们饮几杯酒,相逢一笑泯恩仇吧!”
众人言辞恳切,徐怀民疑虑稍减,于是便战战兢兢地寻着正桌上的末席坐了下来。
他环顾左右,但见烛映人脸,忽觉得座中尽是妖魔邪祟、魑魅魍魉,只有身边一位猴儿崽子似的小矮个儿,看起来还挺面善,当下便暗暗吞了口唾沫,便朝那人悄声询问:
“这位好汉,请问哪位是江连横先生啊?”
闯虎闻言,腰杆儿一拔,心里甭提多舒坦了,立马朝对面喊了一声:“东家,徐经理找你。”
江连横撂下筷子,笑呵呵地问:“徐经理有什么吩咐?”
徐怀民二话不说,立马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银行票据,双手奉上,连声赔笑道:“江先生贵人多忘事,您看……您这一万块钱还在我这呢。”
“嗐!”江连横摆了摆手,却说,“家有家法,行有行规,这是给徐经理的孝敬,给出去的钱,哪还有往回要的道理。”
徐怀民态度坚定,仍旧抬着两只手:“别别别,江先生,这都是分内的事,您必须得拿回去。李董事已经跟我说了,是几位支持我重回轮船招商局,人情已经够重了,怎么还敢收钱呢!”
三番推脱,五番奉上。
来来回回,辞让多了,难免显得矫情。
江连横见徐怀民真心实意,身边又有王老九劝说,于是便只好让刘雁声收下了银行票据。
打过两圈儿烈酒,众人微醺,略显醉态,正是兴致高昂时候,王老九不禁举杯朝江连横敬酒。
“兄弟不愧是老江湖啊,咱们同乡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声名鹊起,你有一份功劳!”
“九哥客气了。”江连横笑道,“咱们这是互惠互利,你有了场子,改明儿老弟再来沪上,也算有个落脚的地方,我无非就是帮忙出个主意,要是没有九哥的势力,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更谈不上功劳。”
陈立宪赶忙接过话茬儿:“江老板,话可不能这么说,九爷就算再怎么有威信,码头上的弟兄们也得吃饭,如果不是江老板帮忙出钱支援,十六铺叫歇恐怕持续不了三天。”
骆驼等人附和道:“多亏有江老板帮忙,十六铺才能成斧头帮的地盘,以后咱们老乡也不用再受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