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瑞立时黑下脸来,沉声回敬道:“小子,侬讲话注意点,阿拉是想和谈,但不代表阿拉就怕斧头帮,懂不啦?”
“好好好,大家都别吵了。”
叶绰三连忙出来打圆场,说:“既然九爷和江老板同意跟阿拉见面,那就说明还有的谈,大家都消消气,心平气和,和气生财嘛。”
“和气?”李正西也不相让,立马出言指责道,“咱们最开始的时候,已经够和气了,结果你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咱几个差点儿在火车站被杀,你们还他妈好意思说和气?”
“是是是,这位兄弟说的没错。”
叶绰三不急不恼,两只胳膊搭在扶手上,端出一副摆事实、讲道理的架势。
“其实,阿拉杜老板的意思,也很简单。江老板的白纸扇突遭不幸,九爷也损失了几个弟兄,这都是血仇,阿拉也没指望两位能够既往不咎,可凡事还得讲究冤有头、债有主对吧?”
“你的意思是,杜镛对火车站的事,不知情?”王老九神情不屑。
“不晓得,当真不晓得。”叶绰三立马赌咒起誓起来,“九爷,江老板,可以在十里洋场到处打听打听,杜老板是个体面人,他既然说要和谈,那就绝不会再搞出那种事情。”
言未已,荣庆瑞便接过话茬儿。
只不过,他的语气略显生硬,不像是解释,倒像是指责。
“九爷,侬斧头帮的弟兄也不少,码头劳工、黄包车夫,那么多耳目,侬连这点事情也不晓得?”
此话不假,闸北刺杀案距今已经将近半月,斧头帮早已锚定了几个关键人物,诸如阎潮生和焦队长。
其中的确未曾发现杜镛的门生弟子。
然而,沪上人尽皆知,杜镛和张小林是过命的把兄弟,若说他对此毫不知情,王老九怎么也不相信。
紧接着,叶绰三便澄清了杜家的立场。
“阿拉杜老板是做大生意的人,早就不在码头上混饭吃了,所以也不想再去介入江湖纷争,只希望两位来日大动干戈的时候,能擦亮眼睛,以免有所误伤。”
此话一出,江连横等人立时皱起眉头。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放屁!”王老九厉声斥责道,“你杜镛当初代表三大亨出面讲和,到这时候了,还做梦想把自己摘出去?”
叶绰三急忙好言劝慰道:“九爷别动怒,先消消气,这事的确不太好意思张口,但阿拉也不是光动嘴来了,该有的价码和好处,肯定不会少了两位就是了。”
“什么好处?”
陈立宪脱口而出,引来西风凝眉侧目。
叶绰三见状,总算是松了口气,连忙笑呵呵地说:“只要九爷和江老板能够答应,这场火并不会波及到杜家,杜老板愿意给斧头帮开出三个条件。”
哪三个条件?
“第一,阿拉最近听说,九爷好像有不少弟兄被官差抓了。恰好,杜老板在法捕房和警务厅都有关系,只要两位愿意讲和,斧头帮那几位弟兄,明朝就可以安然回家。
“第二,杜老板虽然早就已经不混码头了,但影响还在,十六铺最后到底归谁,阿拉当然没法插手,但只要两位愿意讲和,杜老板愿意出面,帮皖省同乡会在江东对岸,再划出一段渡口。
“第三,斧头帮上次折损了几个弟兄,只要两位愿意讲和,杜老板愿意出钱出力,为斧头帮做出赔偿,这个数怎么样?”
摆明了条件,叶绰三旋即叹息一声,却说:“九爷,人死不能复生,侬作为斧头帮大佬,也不能光想着报仇,还得多为活着的弟兄做打算呐!何况,闸北刺杀案本来就不是杜老板的意思,对吧?”
这三样儿讲和的条件,虽说谈不上丰厚,但对斧头帮而言,却甚是解渴。
王老九和陈立宪不由得相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