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维持会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粗略算算,有将近二十来人。
编筐老窦带头,没看见哨子李和钻天鹰;东洋巡警那边,则是山崎裕太领队,没看见斋藤六郎。
见此情形,赵国砚立马转头冲身边的弟兄说:“去柜上给三爷打个电话,叫他按兵不动,千万别赶过来帮忙!”
那弟兄应声点头,急忙转身回屋通知各处铺面。
正在这时,老窦也带人来到了大楼门口,一见赵国砚,立马高声招呼道:“嗬,赵炮头,老弟给您请安了!”
赵国砚不声不响,目光虚望着远处,只挡在维持会面前,不肯避让。
他没说话,身边那几个“在帮”弟兄先忍不住了,厉声骂道:“老窦,你胆儿挺肥呀!哥几个还没倒开功夫去找你,你自己就擎着脑袋过来认爹了?”
老窦嘴角一抽,心里腾起火来,却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问:“咋的,这小西关是江家开的,别人不能来?”
“放屁!你他妈的干啥了,自己心里没数啊?”
“嘿,我干什么了?”
老窦指了指胳膊上的袖标,恬不知耻地说:“认字儿么,奉天安全维持会,我这是公事公办,维护省城治安,你们都给我消停点,再跟我吆五喝六的,老子现在就把你们都拷起来!”
众人冷哼一声,却道:“就你还维护省城治安呐?那天晚上,也不知道是哪个瘪犊子,在商埠地开枪火并!”
“谁呀?”老窦左右看看,又指了指自己,“我呀?哥几个说话得讲证据,你看见是我干的了么?”
“操,你以为咱们在这查案呐?”众人骂骂咧咧地说,“要什么证据,你有屁就放,没屁快滚!”
老窦笑了笑,说:“也没别的事儿,瞧见没有,这是东洋警务署的山崎警官,负责保护东洋侨民的人身安全,为了确保省城安定,现在需要彻查民团保甲的武器装备,江家身为会党,正是这次调查的重点对象。”
说着,又挑衅似地看了看赵国砚,嬉笑着问:“赵炮头,咱可都是老熟人了,大家别闹得不愉快,您给方便方便吧?”
赵国砚仍旧不动声色。
见状,维持会的成员立即骂道:“姓赵的,我大哥跟你说话呢,你他妈聋啦?”
赵国砚斜了老窦一眼,冷哼回道:“今天没空,有什么话,等我给你上坟的时候再说吧!”
“他妈的,死鸭子嘴硬,还在这跟我装呐?”老窦脸色一变,当场骂道,“姓赵的,你也不睁开你那狗眼好好看看,现在是什么形势,这要放在以前,我还能在大街上晃悠么,世道变啦,想开点吧!”
“甭管什么世道,但凡是个爷们儿,也不会去给鬼子当狗!”
“是是是,我不如您,您多清高呀!”老窦懒得再去废话,当即抬手招呼道:“清高顶个屁用!老子今天就要查你江家的总号,我看谁敢拦我!”
“你敢!”
赵国砚立马迈步上前,一把薅住老窦的衣领,顺势将其推下门口的石阶儿。
说罢,双方人马顿时迎头对立。
维持会成员蜂拥而上,仗着鬼子撑腰,一个个张牙舞爪,试图强行闯进大楼;江家会众横着哨棍镐把,排成一线,推搡着阻拦维持会的攻势,室内几人掏枪上膛,将枪管隐在袖口里,只等着赵国砚下令开枪。
可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别说江家会众不敢冒然火并,就连那几个东洋巡警,也碍于国际观瞻而不肯轻易开枪。
因此,双方多半是拳脚相向、棍棒相逼,尽管冲突不断,却又始终保持着某种恰如其分的克制。
但随着争吵声愈演愈烈,远处的街面儿上,还是渐渐聚集了不少围观看客。
正在这时,街巷里忽然涌出一队华人老柴。
“闪开,闪开!我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蒋二爷接到报案,火速带人赶了过来,一见是维持会聚众搜查,就忍不住龇牙咧嘴,像吃了苍蝇似的直犯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