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大灰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像是一颗投进死寂深湖的核弹。
没有巨响,没有火光。
只有一圈圈无形无质,却足以把灵魂都碾成粉末的冲击波,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整个废墟,都在这哭声中瑟瑟发抖。那些残存的断壁残垣,仿佛有了生命,在这极致的悲恸面前,吓得簌簌地往下掉着灰尘,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风停了。
云凝固了。
连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悬浮在空中,不敢动弹。
十四个刚刚“魂归故里”的队员,像是十四尊被瞬间风化的雕像,僵在原地。
他们的大脑,刚刚才从各自的“人生巅峰”主题乐园里被强行弹出,还带着梦境的余温和被强制下线的懵逼。
上一秒,闻乐还在宇宙中心开巡回演唱会,台下粉丝的荧光棒能点亮整个银河系。
下一秒,她就站在一片破砖烂瓦里,听着一个男人哭得像要把自己的肺给咳出来。
这种感觉,就像你正在吃米其林三星,主厨托着香槟过来要给你免单,你刚说了句“谢谢”,结果一睁眼,发现自己趴在大学食堂的桌子上,口水流了一滩,对面是你那刚从工地回来的室友,正一边抠脚一边问你:“兄弟,还睡呐?下午还有课呢。”
巨大的落差感,让所有人的cpu都集体干烧了。
但很快,那哭声里蕴含的,那种能把铁石心肠都活活搅碎的绝望,就如同一盆混着冰碴子的硫酸,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浇灭了他们所有的恍惚,所有的茫然。
只剩下一种,名为“感同身受”的,刺骨的冰冷。
……
没有人去劝。
怎么劝?
节哀顺变?
这种时候说这四个字,约等于在人家伤口上撒了一把孜然,然后问:“香不香?”
礼铁祝想过去,拍拍商大灰的肩膀,说一句东北老铁都懂的“挺住”。
可他的脚,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一步也挪不动。
他看着这支七零八落的队伍,活着的,死的,疯的,傻的。
像一盘被人吃剩下的残羹冷炙,看着都让人倒胃口。
他这个队长,当得真像个笑话。
最后,还是礼铁祝,带着众人走回到金牛宫,找到了姜白龙的墓,用他那把已经卷了刃的〖胜利之剑〗,在姜白龙那孤零零的衣冠冢旁,开始挖第二个坑。
没有人说话,大家默默地围了上来,用手,用兵器,用尽一切能用的工具,沉默地刨着土。
商大灰停止了哭嚎,他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零件的木偶,抱着妻子冰冷的尸体,眼神空洞地看着众人忙碌。
他的灵魂,好像也随着妻子的体温,一同消散了。
坟坑挖好了。
商大灰抱着姜小奴,小心翼翼地,像是捧着一件绝世的瓷器,轻轻地将她放了进去。
他为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抚平了她衣角的褶皱,动作轻柔得仿佛她只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