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
“国相所言极是……本王……明白了。”
诸葛瑾见他冷静下来,欣慰道:
“殿下只有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这才是成大事之基。”
刘永望向殿外渐沉的暮色,眼中光芒晦暗不明。
他忽然问道:
“听闻国相也曾去过东吴,不知你对此次伐吴之战怎么看?”
“我汉军有几成胜算?”
诸葛瑾神色一凛,谨慎答道:
“吴主孙权雄才大略,陆逊等皆当世良将。”
“我去之时,那里还是一片沼泽遍地的荒地。”
“如今吴地已被孙权开发成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强盛之地了。”
“足见孙权,虽然进取之才不足,但守土之能有余。”
“灭吴之战,不会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轻松。”
“不过……”
诸葛瑾话锋又一转。
“然陛下英明神武。”
“朝中上有良相,下有名将,我大汉又据中国之富。”
“要灭吴国倒也不难。”
刘永冷笑一声,不知何故,竟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若胜,我不过是锦上添花。”
“可大军若是败了……”
他忽然压低声音,“国相,若淮南军有失,梁王当如何?”
诸葛瑾大惊:
“殿下!此话可乱说不得。”
“……哈哈哈,国相勿忧,孤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刘永摆了摆手,脸上已恢复平静、
“不过话又说回来,孤要是记得不错。”
“朝中弹劾淮南军的大臣不在少数吧?”
“先生您总是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若孤占在大多数人那边,这不仅仅是多助,更是为父皇除去一忧不是吗?”
秋风穿堂而过,卷起诏书一角,似有无形之手在翻动命运的篇章。
年轻的鲁王眼中,野心如野火般燃烧。
诸葛瑾心尖儿一跳,忙小声提醒这位年轻的王爷。
“可是殿下不妨仔细想想。”
“为什么朝中那么多人弹劾淮南军,陛下又为何迟迟不对淮南军动手?”
“只有强大之人,才会招来他人嫉妒。”
“只有强大之人,才会让主上忌惮。”
“陈元龙能在淮南镇守二十多年,其若当真是那么好拿捏的,又岂会招来那么多人的弹劾?”
“何况,攻取江南,乃是陈元龙毕生志向。”
“他可不会允许此次作战失败的。”
“再者说,李子玉此人从不犯错,您可千万别在他面前耍心眼子啊。”
诸葛瑾苦口婆心劝解刘永。
他自己内心也是叫苦不迭。
这位小王爷到底是太年轻了,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场灭吴之战意味着什么。
这一战,又会把多少人给卷进去。
你道诸葛瑾真怕刘永会误事吗?
他完全不怕,
因为没那个能力,知道吧!
他是怕这位王爷犯蠢,到时候陛下降罪下来,把他也给牵扯进去。
本来自己的弟弟诸葛亮已经被贬到交州去了,他们家族再出一个“政治犯”。
那琅琊诸葛氏,在大汉就真的抬不起头了。
不过好在诸葛均去了梁国,诸葛家还押了一注。
“……均弟,希望你能善辅梁王罢。”
诸葛瑾叹了口气,背着手,幽幽地望着远方。
……
梁王宫内,刘理正在后园习剑,忽闻侍从来报。
“殿下,朝廷使者至,言有圣旨!”
刘理收剑入鞘,拭去额间细汗:
“更衣,正殿接旨。”
片刻后,刘理身着亲王礼服,肃立于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