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当他看到最后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时,骤然变色,将帛书重重拍在案上。
“这!这陆伯言!竟敢如此狂悖!”
侍立一旁的吕壹见状,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上前低声道:
“大王,陆逊此言,分明是拥兵自重。”
“不将您的君命放在眼里啊。”
孙权怒目圆睁:
“孤待他不薄,他安敢如此!”
吕壹趁机煽风点火: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陆逊手握重兵,若存异心,恐为大患。”
孙权沉默良久,忽然拍案道:
“再传孤令,命陆逊即刻出兵!”
“告诉他,孤知时机未至。”
“然国内民心不稳,需一大胜以安众心!”
“跨江北击,纵然不胜,也算安定国内。”
战报可以骗人,战线不会。
只要陆逊把战线往前推,孙权肯定能够压住国内汹汹的民意。
吕壹领命退出,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陆逊那封书信早已被吕壹截获,然后命能人将之改写。
不过为了追求真实性,吕壹并没有全文删改。
仅仅只在末尾增添了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这个世界上,谎言并不可怕。
真话说一半,往往并谎言可怕十倍。
长江前线,陆逊再次接到孙权严令,不禁长叹。
朱然忧心道:
“大将军,吴王连番催促。”
“若再不出兵,恐有不测之祸啊!”
陆逊摇了摇头,无奈叹息:
“我非惧战,实为十五万将士性命计,为江南八十县百姓计。”
他提笔再写回信:
“臣逊再拜:大王急于求胜,臣非不知。”
“然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不可不慎。”
“齐军势大,我军若败,则江南涂炭。”
“臣愿以性命担保,只要陆逊一息尚存,陈登绝难过江。”
“时间将证明臣之忠心,望大王明鉴。”
信使刚走,陆逊便召集诸将,重新部署防线。
他指着舆图,叮嘱吩咐道:
“加强沿江哨所,多设疑兵。”
“若齐军渡江,必从这三处过。”
消息传回吴王宫。
宫中的冰鉴虽冒着丝丝寒气,却驱不散孙权眉宇间的阴霾。
他手中那封来自陆逊的军报已被揉皱,上面“臣以为时机未至,不可轻动”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这已是第二次了!”
孙权将竹简重重拍在案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侍立在侧的吕壹立刻趋前一步,细长的眼睛眯成一道缝:
“……大王息怒。”
“陆伯言虽善用兵,然连番违抗王命,恐非人臣之道啊。”
孙权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孤令他渡江击汉,他却以‘汉军戒备森严’为由推脱。”
“前番说粮草不济,今次又说时机未至,他究竟是何意思?”
“大王明鉴!”
吕壹见缝插针地说道:
“陆逊在军中威望日盛,将士只知有陆将军,不知有吴王。”
“长此以往,恐生不测啊。”
孙权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
窗外蝉鸣刺耳,更添烦躁。
吕壹见状,压低声音道:
“王上岂不见曹刘之事乎?”
“昔曹操以夏侯、曹氏掌兵,以压制异姓将领。”
“刘备虽无宗室,却以元老李关张为帅,将兵权牢牢交给这三人,以压制其余诸地将领。”
“此皆以亲信制衡四方之策也。”
“今大王却委兵权于仇雠之后,臣……实在替您忧心。”
“住口!”
孙权突然暴喝,却又很快压下怒气,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