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非是某不敢,实是朝廷近来查得严苛。”
“内阁新颁律令,贪墨军饷过十贯者即处极刑。”
“反主动克扣军饷的,皆要弃市。”
“这令某不得不小心谨慎呐。”
陈应眸中一凛,忽压低声音说道:
“汝可知这些物资最终去向?”
许耽摇了摇头。
他只负责交军功物资,只有这样才能及时变现。
而这批物资肯定只能走私到别处去。
可具体去向是哪里,许耽还真不太清楚。
“鲜卑。”
陈应吐出二字,见许耽变色,续道:
“近日有鲜卑大人遣使而来,愿出高价购进一批货。”
“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
许耽身躯一震,颤声问:
“他们要多少?”
陈应自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许耽。
“这是鲜卑人的物资清单,你自己看看罢。”
许耽接过展开,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茶叶五千斤,精盐三千斤,霜糖三千斤。
绢帛两千匹,铠甲斗具三百副。
许耽看罢,几乎跌坐在地:
“这……这数量也太多了!”
“平准使明鉴,某这些年来小心翼翼,所贪之数尚不及此十一。”
“若要凑齐这些,至少需十年之功!”
陈应冷笑一声:
“所以才说汝缺乏魄力!”
“且看当年与汝一同追随天子打天下的曹豹,如今在京城是何等风光?”
“而汝呢?”
“也算是最早追随陛下的一批老臣,如今只堪堪混得个区区徐州校尉。”
“还要终日战战兢兢,所为何来?”
许耽默然,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案上的竹简。
他想,曹豹混得比自己好,难道不应该是因为他有丹阳军吗?
陈应又凑近些,声音几不可闻:
“鲜卑人出手阔绰,这个数……”
他比划了一个手势,“够汝十辈子锦衣玉食了。”
许耽瞳孔骤缩,呼吸急促起来。
陈应趁热打铁:
“一旦事成,还需贪这些零碎作甚?”
“下下辈子都不必愁了。”
烛火噼啪作响,许耽面色变幻不定。
良久,方哑声道:
“此事关系重大,容某思量数日。”
陈应颔首:
“……三日后,某再来听信。”
临行又回首道:“莫忘曹豹当年也不过是个徐州武夫,如今却是何等气象?”
“大丈夫处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岂可庸碌一生?”
“汝自己好生想一想吧,都到了这个年岁了。”
“再不努力拼一拼,便真的庸碌无为一生了。”
待陈应去远。
许耽独坐库中,对烛长叹。
他从柜子里取出一幅旧画。
展开却是当年与曹豹等人在徐州平野纵马,围猎时的景象。
画中少年意气风发,何曾想到今日光景?
“许公。”
心腹文书轻叩门扉,“方才平准使所言,下官在门外隐约听到些。”
“最近一直听说鲜卑大人轲比能在北方不太安分,不仅单方面破坏李相爷定下的期畜条约。”
“还招兵买马,大修武备。”
“这段时间,朝廷忙于关中战事,无暇北望。”
“此事凶险,还请三思。”
许耽苦笑一声:
“吾岂不知?”
“然如平准使言,难道真要老死在这徐州府库之中?”
文书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