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左移数步,作思考状,稍稍拉开距离。
伏难陀如影随形,他的步伐非常奇怪,像是看不到腿脚在动。
可是,整个人却纹丝不差地跟上周奕。
周奕只当没有瞧见,耐心说道:“生死是每一个人都必须经历的事,无论王侯将相,贤愚不肖,最后都将化作黄土。”
“事实确实如此。”
伏难陀开口说话,奇怪的是,他的声音似乎快过嘴型动作,像是先从精神发出,给人一种错乱之感:
“我们去想象死亡,是近乎不可能的事,甚至生出错觉,认为自己会是例外,不会死去,遂对终会来临的死亡视如不见。
倘若想掌握生死之道,首先要改变这可笑的想法。你觉得对吗?”
周奕摇头:“大师禅机太深,该与香严寺的圣僧们谈论,我却是想不到这么多。”
“哈哈哈”
狂僧低笑几声:“太谦虚了,贫僧正是听闻观主精通阴阳奇术,有摆脱生死之能,这才来聆听长生秘要。”
“哦?不知大师是从哪里听说的?”
“贫僧去东都路过荥阳,一个叫李密的人指点我来此地,说观主掌握太平鸿宝,若无机缘而不可得。”
他枯瘦的脸上笑意更甚:
“贫僧从西域天竺而来,不远千里来到东土大隋,拜道求取长生,如此虔诚,不知观主能否赠于这份机缘?”
周奕沉默不语,心中不断思忖。
这天竺邪僧眼下招惹不得。
此人武功奇高,行事比大明尊教还要邪门,得想个办法打发走。
伏难陀表面含笑,可随着周奕不说话,他笑意深处,慢慢涌现恶意。
“大师可曾听闻,法不可轻授。”
狂僧点头:“各家秘传都是这般道理,但对虔诚的问道之人,应打破俗规,不该敝帚自珍。”
周奕见他态度坚决,不再多话:“大师请随我来。”
伏难陀温善一笑,举步跟上周奕。
虽然行走在别人家的地盘上,但这位狂僧没有丝毫担心。
这城内的任何阴谋、算计,对他来说都是无效的。
天下之大,他的脚步想踏足哪里,就踏足哪里。
周奕将伏难陀带到距离南阳帮不远的茶楼,在二楼雅间叫了好茶,让他稍待。
确认狂僧没有跟来,他快速回到小院。
先取来一册,再从垃圾堆中找出两张废纸。
“表哥,你在做什么?”
少女很好奇,周奕头也不抬:“外边有个魔怔人,我去把他打发了。”
伏难陀喝了半盏茶,便见周奕返回。
“大师,你要的东西便是此物。”
周奕给了他一册《淮南鸿烈》,其中还夹着两张纸,上画练功图,正是长生诀中的两幅图谱。
伏难陀翻阅典籍,简略看过,目光全在那两幅练功图上。
他凝神不动,不多时微露异色。
原本稳如一线的气息,急促波动,浑身荡漾的精神气息更是顷刻涣散。
‘你以天竺邪门佛功练长生诀,不练死你就算你走运。’
周奕心中冷笑,看他一瞬间把气息收稳,打消了一剑偷袭要他命的想法。
“果然玄妙,还请观主详解。”
伏难陀话罢,眼睛盯着“淮南鸿烈”四字。
周奕当然猜到他在想什么:
“大师,所谓的太平鸿宝,便是以淮南鸿烈为源头,再修炼这长生图谱,参经练气,以证长生。
我道门练功,讲究无为自然,理解要像溪水一样自然流淌,而非强行凿渠。不强求绝对严密,只体会其“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意蕴。”
周奕又温声提醒:
“你之前所说的李密,欠我重金。他故意混淆视听,欲引我们相斗,大师莫要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