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林薇放下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我今天…看到楼下水果店新到的车厘子,看着挺新鲜的…也不贵…”她顿了顿,观察着张强的脸色,“我…我有点想吃点酸的…”
“车厘子?”张强脱外套的动作猛地顿住,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绝伦的词。他转过身,脸上那点下班后的疲惫瞬间被一种极其尖锐的、被冒犯般的怒意取代,“那玩意儿死贵死贵的!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镶的?你嘴咋那么刁?”他几步跨到林薇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她苍白的脸,“苹果不能吃?梨不能吃?非得吃那洋玩意儿?林薇,你是不是觉得嫁给我张强委屈你了?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薇脸上:“还是你爹妈又在你耳边嘀咕什么了?嫌我穷?养不起你?供不起你这大小姐吃香喝辣?”他猛地抓起桌上那个林薇刚削了一半的蔫苹果,狠狠掼在地上!苹果砸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果肉四溅,滚了几圈停在墙角。
“我告诉你林薇!”张强指着她的鼻子,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眼睛因为愤怒而充血通红,“你爹妈瞧不起我,你也嫌我穷?你当初死乞白赖要嫁我的时候,怎么不嫌穷?现在装什么千金小姐?吃车厘子?你配吗?你的命,就是跟着我张强吃糠咽菜的命!别给我整那些幺蛾子!”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薇的耳膜,刺穿了她最后一点可怜的幻想。她看着地上那个四分五裂的苹果,又抬头看着张强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胃里那点可怜的酸水又涌了上来。她死死捂住嘴,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不是因为愤怒,不是因为伤心,而是一种彻骨的、灭顶的冰冷和绝望。原来,她连想吃一颗普通水果的念头,在他眼里,都是“嫌他穷”的罪证。孩子…这个她曾以为的转机,此刻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只让她更清晰地看到了前方深不见底的泥潭。
深冬的午夜,出租屋像个冰窖。窗外呼啸的北风卷着零星的雪粒,狠狠抽打着单薄的玻璃窗。屋里唯一的取暖器像个苟延残喘的老人,发出嘶哑的嗡鸣,散发出的那点可怜热量,瞬间就被无处不在的寒意吞噬。
林薇蜷缩在冰冷的被窝里,身体却烫得像一块烧红的炭。高烧像无形的火焰,舔舐着她的每一寸皮肤,烧得她口干舌燥,意识模糊。喉咙里如同堵着滚烫的沙砾,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更可怕的是腹中一阵紧似一阵的、刀绞般的坠痛。她死死咬着被角,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睡衣,黏腻地贴在身上,又被滚烫的体温蒸腾出令人窒息的热气。身下,一阵温热的濡湿感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
“强…强子…”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微弱如蚊蚋的声音,一只手颤抖着伸向床的另一侧,试图抓住什么。
张强被吵醒,极其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含混地嘟囔:“又怎么了?大半夜的…消停点…”他裹紧了被子,把自己缩成一团。
“强子…疼…好疼…”林薇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恐惧,“了,怕这突如其来的高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