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卢卢兴奋地一边指一边喊:“肉!抓!吃!”还做出投鱼叉的动作,孩子们笑得前仰后合。凯阿瑟则微微眯眼,嗅着风中的气息,低声说:“南风……顺。”她的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将引领众人穿越荒原的神谕。
在海上漂泊了三日,他们终于抵达美洲大陆的北岸。登陆之际,苔原如一匹无边的绿毯,在苍茫天光下缓缓铺展开来,脚下踩着厚厚的地衣和湿润的灌木,像走进一块松软的梦境。空气清冽得像刀刃,一呼一吸都带着刺骨的清醒。远处的低丘尚有残雪未融,溪水顺着石缝哗哗流淌,声音清脆,仿佛有银铃在山间轻唱。
扎营时,孩子们在青草间你追我赶,笑声清脆得像林鸟。伊努克与族人们升起火堆,鲸肉的油脂在火上滋滋作响,香气裹着烟雾在风中旋转,像是某种古老祭典正在悄悄举行。乌卢卢围着李漓团团转,眼巴巴地看着他,嘟囔道:“漓……吃……乌卢卢好!”
李漓笑着撕下一块烤肉递给她:“谢谢你一直在身边,乌卢卢。”
极昼之下,白昼漫长得像不眠的守夜人,而夜晚则短得仿佛一眨眼便溜走。众人轮流歇息,雪橇犬的喘息与低吠声成了旅途中恒久的背景乐。
队伍沿着库吉鲁克河继续南下,河水如银带蜿蜒流淌,两岸的苔原逐渐长出低矮的松与柳,仿佛大地开始生长胡须。凯阿瑟指着前方,眼中带笑:“树……多……乌卢卢南。”
队伍精神一振。格雷蒂尔大笑着拍了拍雪橇:“终于见到树了!姐夫,我们可以造船了!”他眼珠一转,又耸耸肩,调侃道:“不过——我们不是为了找新天地才来的么?这么急着造船,难不成要马上回去吗?”
“最近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蓓赫纳兹接话,语气懒洋洋,却字字透着精明,“都已经到了世界的尽头,何苦急着回去?不如先把这地方摸透——说不定啊,这片大陆,比整个欧洲还要大得多。”
“确实如此。”李漓点头,目光望进林带深处,那些笔直向天的松树像是在引路,通往未知的远方。
“只是……”赫利皱着眉头,有些迟疑,“谁知道前头会不会遇上不好惹的部落?”
话音刚落,阿涅赛悄悄靠近李漓,轻轻挽住他的胳膊,没出声,却明显还未从卡纳克的记忆中完全走出。
托戈拉忽然咧嘴一笑,语气里带着一种粗犷的调侃:“说到凶残,我们在卡纳克干的那一票,可不比任何‘蛮族’逊色。如今,说不定连这里的神明看到我们都想绕路走。”
格雷蒂尔耸了耸肩:“对什么样的人,就用什么样的手段。不过,我们在这里或许还能教化一些愿意接受文明的部族呢。”
李漓淡淡开口:“他们未必野蛮,我们也未必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