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比达班认定李漓是“神”之后,她的行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比达班是那个温柔亲昵的妻子,喜欢在湖边牵着李漓的手,低声诉说部落的传说,或在夜深时分依偎在他怀里,耳语着祖灵的低语。她的长辫会轻轻扫过他的肩头,铜珠叮当作响,像一首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私密旋律。
但如今,一切都变了味。比达班变得恭敬而疏远,仿佛对待祖灵降世的化身。她走路时总是落后李漓半步,眼神低垂,双手合十,像是每一步都踏在神圣之地,生怕玷污神迹。帐篷内,她不再轻拥李漓,不再靠着他讲故事,而是先跪下祈祷,低声呢喃:“神啊,您的仆人前来侍奉。”
李漓每次看到比达班这模样,都觉得自己像是误闯庙会主坛的路人,被众人错认成神像而强行供奉。他是主角,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谢幕。
一天傍晚,夕阳如融金般洒满湖面,波光潋滟。李漓疲惫地回到帐篷,推开兽皮帘子,香气扑面而来——比达班已跪坐在火堆旁,手中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野米粥,粥面点缀着蓝莓干和牛肉丝,温暖诱人。
比达班抬头看他,眼神虔诚得像在迎接天神:“神,您回来了。请享用仆人的供奉。”
李漓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口气:“比达班,又来了?拜托,起来吧。我不是神,我是你丈夫。咱们像以前那样,好不好?牵牵手,聊聊天。”李漓伸出手,想拉比达班起来。
但比达班轻轻摇头,依旧跪坐,双手捧碗,声音低如蚊语:“神,您是湖灵的化身,是铁火的赐予者。仆人怎敢亵渎?请接受仆人的侍奉。”
李漓的手僵在半空,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比达班,我求你了,把我当成个普通人吧!神什么的,都是误会。我来自远方,是人,不是神。”
比达班抬起头,眼中晶亮,毫不动摇:“真正的神,从不承认自己是神。您的铁器、您的牛群、您的智慧……仆人早已明白真相。请允许我侍奉。”
李漓无奈,只得坐下,接过那碗粥:“好吧好吧……但至少,别跪了。坐我旁边,像从前那样。”
比达班犹豫了一下,终于起身,悄然跪坐在他身边,却依旧与他保持一臂之距,姿势恭谨,像个听候吩咐的侍女。
而真正令李漓难受的,是夫妻生活也被“神话化”了。每当夜深火弱,帐篷内影影绰绰,比达班总会在进入他怀抱前跪地祈祷,低声吟唱祖灵的颂歌:“神啊,您的仆人前来献身,请接受这份纯净的供奉。”然后,比达班才缓缓靠近,动作缓慢得仿佛在行某种仪式,每一次触碰都慎之又慎,如祭祀般庄严。
李漓每次都尴尬到头皮发麻,试图打破这荒谬的气氛。“比达班……咱能别搞这仪式了吗?夫妻就该是夫妻的样子,好吗?放松点。”
但比达班总是摇头:“神,仆人怎敢随意?这是献祭,必须虔诚。”
李漓哭笑不得,心里翻着白眼:“这哪是夫妻生活?这简直是宗教仪式!要是换做在震旦,你是不是在开始之前还得先点香焚烛、再烧几张黄纸?”
帐篷外,风吹过湖岸的草丛,掀起细细波纹。火堆噼啪作响,照亮李漓疲惫的面孔。李漓望着头顶昏黄的兽皮帘顶,只觉自己已不是李漓,而是某部族神话里被架上神坛的活人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