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漓的难受,并不止于比达班。谣言就像湖上的风,一开始只是围绕在易洛魁人和比达班之间的私密膜拜,但很快便在部落中四处扩散,越传越玄,越演越烈。
图勒人猎手们围着火堆低声议论:“酋长能炼出铁,还驯服野牛,准是神降临。”妇女们掩嘴轻语:“比达班说他是湖灵的化身,要敬着点,别顶撞了神。”孩子们则自创了一套“膜拜神”的游戏,跪在草地上学比达班的样子,双手合十,语调郑重:“神慈悲!赐我们干肉!”
甚至连一向冷峻寡言的图勒族女首领——伊努克,也渐渐染上了这股“敬神之风”。她如今已有身孕,腹部微微隆起,行动缓慢,但每次见到李漓,仍坚持低头行礼,语气郑重得如同朝拜祖灵:“神,您好。”
李漓赶紧上前扶她,苦笑着说:“伊努克,别这样啊……我是你丈夫,不是神,咱俩可有实际关系的!”
伊努克却一脸认真,声音低柔而坚定:“比达班说,您是神。我们氏族尊崇强者。您炼铁、圈栏、驯牛群,这些不是凡人之力。”
李漓哭笑不得,挑眉反问:“那我炼铁时冒的那股臭烟,把人熏得直掉眼泪……也算神迹?”
伊努克毫不迟疑地点头:“那是神在净化大地。”
李漓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捂额长叹:“这谣言……传得太走心了,我自己都快信了。”
伊努克缓缓抚着隆起的肚子,眼神幽深而庄严:“大神老公,你说,我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神,还是人?”
李漓愣住了。面对伊努克那双虔诚得过分的眼睛,李漓竟一时间无话可说,只得扶着额头、仰望苍天:“这世道……已经疯了。”
更夸张的,还得是凯阿瑟。这位原本自由奔放、野性十足的德纳人猎手,向来和李漓打趣不断,是他最少压力的朋友之一。可如今,她也中招了,彻底染上了“神毒”。一天傍晚,夕阳正燃,湖面如铜镜般泛着橘红的光。凯阿瑟突然找上门来,神情凝重得不像平日那个总爱打猎后抛句黄腔的她。
凯阿瑟双手捧着一条项链,那是用鹿骨与贝壳精心编成的,在火光下闪着苍茫的原始光泽。她低下头,跪在李漓面前,声音低得像风里一缕叹息:“大神……我想把自己献祭给您。”
李漓差点没把刚入口的野米粥喷出去:“咳咳咳——什么?!献祭?凯阿瑟你在说什么胡话?快起来!”
凯阿瑟抬起头,眼神中满是狂热与决绝,完全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比达班和特约娜谢都说,您是神……是能庇佑亲人的神。我不知道我的家人去了哪里,他们或许已经死了,或许仍在荒原流浪。我没什么可以献上的……只有我自己这副身体。”
凯阿瑟把那串骨贝项链高高举起,颤声道:“请收下我,作为献祭,换取您对他们的庇护。”
李漓看着她,眼皮直跳,赶忙将她一把拉起来:“凯阿瑟,够了!我不是神!真的不是!你的亲人,我会帮你找,但你别拿自己当祭品,成吗?我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