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达班瞳孔一缩,指节勒白,矛柄“喀”的一声轻响。独木舟上两筐食物堆得满满:木薯饼薄而干,边缘微卷,散着淡淡的焦香;甘薯表皮仍带湿泥,甜气透出草腥——偏在此刻显得刺目,像把饥饿拿来称量人的秤砣。另一个提篮里,几块红褐的自然铜冷冷发光,边缘泛起绿锈,像刚从别处交易回来还没捂热的硬价。
“问他们,可见过我们要找的人。”李漓低声道,语气沉稳,眼底却藏着一缕急切。
塔胡瓦点头,面向泰诺人射出一串尖利的音节,像河鸟贴水掠过。对方边听边摇头,其中一人回了几句,手掌摊开在胸前,比出各种手势,又在肩上拍了拍。
塔胡瓦转身对李漓说道:“他们今天一早才到,没见过披熊皮的女孩。到现在,一个人都还没买到。”
“那就叫他们让开。”李漓的声音像被热浪烤硬的石片,干净利落。他一抬手,示意队伍不断步。
塔胡瓦正要转译,话锋却顿住,斜瞥了李漓一眼:“这天,谁还披熊皮?你再想想,她还有什么别的特征。你给我的‘线索’,会把整条河都抓进来。”这句像一瓢凉水,自额心往下浇。
李漓微微一滞。脑海里一阵翻找——乌卢卢,个子不高,略显圆润,黑发总乱成一团,笑起来牙缝里会“嘶”的吸气声……这些在这里都不够稀罕。他闭了闭眼,指尖在掌心轻轻点了一下,像把散乱的念头一粒粒拨正:“她脖子上有一串很旧的铜片项链——不是这河里常见的小铜铃,是一片磨得圆滑的粗铜,表面有两道用骨刀刻的浅痕;也许手腕上还缠着一圈海豹皮,颜色发灰。她不喜欢热,会总是往阴影里躲。”
“这就像样了。”塔胡瓦唇角一挑,转身要把新线索抛过去。
为首的泰诺人却误把众人迟疑当作讨价还价,往前踏半步,把一块巴掌大的铜块“啪”地搁到地上,又从筐里抓起三张木薯饼重叠按在铜上,抬下巴,铜铃与贝片在他肩头叮当微响——价码像一只被丢在地上的影子。他的同伴打开另一只竹编袋,亮出几串海螺珠与玳瑁片,手掌朝比达班扬了扬,意思更直白:再添几件,换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