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情不得拖延,半夜经办虽然少见,但也是可以理解的。卞粹又给宫卫们看了看他们驮运的几个大竹篓,里面装满了禁军甲胄,宫卫们便也没了疑心,他们懒得翻看所有的竹篓,便挥手便放他们出去了。
出了皇宫后,卞粹与冯荪皆松了一口气,第一关已经渡过去了。但他们不敢稍憩,而是继续往西阳门走,这便是第二关,他们要趁着宵禁时间,把城门骗开。而此前的理由却不能用了,毕竟他们不敢真的去武库调运物资,这太拖时间了,也容易露出破绽。
然后卞粹拿出了第二封诏令,他声称前线已经交战,兵力吃紧,故而朝廷下令,命守门各城卫,当即到宣武场集合,次日一早,便将奔赴前线作战,至于相关的城门防务,都交给卞粹所领的宫卫负责。
这一招也骗到了城卫,毕竟谁能想到呢眼前这群声称要换防的人,实则是要趁机出逃。城卫们还沉浸在对前线局势的担忧中,差不多了两刻钟左右,他们就将城防交给卞粹,向城北处奔去。
卞粹一行人强作镇定,等西阳门的城卫们走光后,他们不敢耽搁,一面观察左右,一面吊起闸门。寂静的夜色中,闸门启动的声音格外刺耳,将许多人的睡梦都惊醒了,可卞粹他们却顾不得许多,他只能不断催促,让部下们行动快一些,再快一些,以免再生出许多事端。
闸门升起的这一刻钟,真是令他们胆战心惊,但好在直到完全拉起后,周围又恢复了寂静,似乎刚刚的噪音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幻梦。卞粹等人如蒙大赦,抓紧时间,像逃出地狱般逃出了城,继而一口气往西面奔行了数里。眼见得行过西郊,将洛阳城抛之脑后,也没有追兵追上时,他们才终于放下了心,放缓了脚步。
卞粹大口喘着气,走到装有皇后的竹篓前,打开篓盖,眼见得她还在其中昏迷,不禁得意地笑出声。他对冯荪道:“不管司马乂伤势如何,我等有皇后在手,他已是必死之局!”
冯荪也平复着心情,夸赞卞粹道:“这都是令君计谋得当的功劳,等打垮了刘羡,我必上表太尉,为令君表功!”
可听闻此言,卞粹却流露出落寞之色,他叹息说:“可恨啊,去年今日,却不能为大司马立功,此后就是得到再大功劳,又有何意义呢”
卞粹是真情流露,可冯荪听来,却难免微微色变。毕竟齐王之死,河间王的作用实在不小,此人对齐王忠心至此,等打倒长沙王后,将来会不会又伺机谋害河间王呢他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
见冯荪没有接话,卞粹也察觉到不对,他打量了冯荪一眼后,两人都沉默下来,不觉间有了几分疏远。
沉默片刻后,冯荪转移话题说:“还是早些与李长史汇合吧,时间紧急,莫要被人半路追上。”
于是一行人重新上路。此时距离他们挟持皇后,差不多就过了一个时辰,头顶的月亮很圆,月光也很亮,身旁的伊水也泛着银光,哪怕一众人带的火把和灯笼都熄灭了,也能看见行进的道路。此时的护卫们,心情多是惬意的,毕竟他们已经渡过了最困难的几关,只要再绕几个路口,哪怕洛阳城中有人发现事情不对,也无法再跟踪上他们了。
又穿过一道松林,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全副武装的宫卫们,如今也有些疲倦了,他们无法再维持高度的注意力,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月影上。只有卞粹行走在皇后身边,他一手按着腰间的环首刀,一边注视着脚下,以免被难以注意的石头绊倒。等走到一块较为平坦的平原后,他不经意间抬起头,望了望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