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用着呢,”大姨父端来一瓢井水,里面镇着几个西红柿,“就是噪音大,你大嫂总说吵得慌。吃个西红柿解解渴,这是后院摘的,甜着呢。”
九月咬了口西红柿,酸甜的汁水顺着下巴往下淌,小侄子踮着脚抢她手里的半个,被大侄子一把拉开:“弟弟要懂规矩,姑姑还没吃完呢。”
下午两点,大姨父和大哥推着独轮车回来了。车斗里装着半车花生藤,湿漉漉的藤蔓上还挂着新鲜的泥土,紫色的花生果从藤蔓间鼓出来,像一串串饱满的玛瑙。独轮车碾过院门口的石板路,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车斗里的花生藤随着颠簸轻轻摇晃,偶尔有几颗成熟的花生掉下来,滚到路边的草丛里。
“这地块的花生长得不错,”大姨父把车停在院子东头,黝黑的脸上淌着汗,草帽往墙上一挂,露出被晒得黝黑的额头,“就是地里太湿,拔的时候带着泥,得先在院里晾晾。”
九月已经搬来了竹席,蹲下身抓起一把花生藤抖了抖,泥土簌簌地落在地上:“去年这时候也是这样,晾了两天才敢摘果。今年的花生结得密,一串能有十来个。”
“你眼神好,”大姨父笑着说,“这地块是沙土地,种花生最合宜。你小时候总爱跟在我后面,拔起一棵花生就数果子,数错了还哭鼻子。”
“爹又提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大哥从屋里搬出张小板凳,“九月,现在是大学生了,哪还会哭鼻子。对了,你上次说大三就要去支教实习了,是吗?”
“嗯,”九月把理顺的花生藤摆成整齐的一排。
两个小侄子蹲在旁边,比赛谁捡的掉落花生多。明明手里攥着颗特别大的花生果,举到九月面前:“姑姑你看,这个像小老鼠!”九月凑近一看,还真像,圆滚滚的身子,顶端的尖芽像小尾巴,逗得她忍不住笑起来。
“你们俩别光玩,”大嫂把筛子往孩子们面前推了推,“把捡来的花生放这里面,等会儿我给你们煮着吃。九月,你还记得不?小时候你总把花生埋在灶膛里,烤得黑乎乎的就往嘴里塞,烫得直蹦脚。”
“咋不记得,”九月摘着花生果笑,“那时候觉得烤花生比啥都香,现在超市里卖的烤花生,总觉得少点烟火气。”她剥了颗花生扔进嘴里,“今年的花生甜度够,就是雨水多了点,不如去年干爽。”
“可不是嘛,”大姨父用袖子擦了擦汗,“前几天看天气预报,说下周还有雨,得抓紧把这些花生晒透了。你大哥说要买点干燥剂,我说没必要,多晒两天比啥都强。”
“爹就是太倔,”大哥说,“现在种地也得讲科学,干燥剂又不贵,放几包在粮仓里,省心。”他转头问九月,“你认识人多,农学的课程里,有没有防虫的法子?去年花生存到冬天,招了好多虫子。”
“可以用花椒水喷在布袋上,”九月说,“纯天然的,还没异味。或者放几瓣大蒜,也能驱虫。”她摘完一把花生果,放进竹筐里,“等晒好了,我教你们弄。”
西边的太阳开始往下沉时,院子里的花生藤已经晒得半干了。风一吹,藤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大姨父搬来几个大竹筐:“装半筐就行,别太满,等会儿要倒出来摊在席子上接着晒。”
九月和大嫂负责装筐,大哥则把装满的花生筐搬到东边的空地上。大侄子抱着个小竹篮,把自己捡的花生小心翼翼地倒进去,奶声奶气地说:“这些是我的,晚上要跟姑姑一起吃。”
“你这孩子,还挺护食,”大姨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蛋,“晚上让你娘多煮点,管够。今年收成好,等晒干了,让你大哥给你装袋花生带回去,比超市买的香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