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南的陈铁唳带着天工院最新式的火炮和火枪,当地的巴西那个一听红袍军来了,从者如云,五万兵马不到两个月,便溃了大半,其余残部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彼时京师一路马车摇摇晃晃,顺着官道开始南下。
山东,青州府官道。
朴素的青篷马车缓缓行驶在平整的灰渣路上,车帘半卷,魏昶君单手支着窗框,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田野。
十年前,他初来此世,落石村的土路一下雨就泥泞不堪,车辙深得能淹死鸡鸭。
而现在,这条连通济南府的官道,路基夯实,两侧栽着整齐的榆树,远处还能看见蜿蜒的铁轨,那是去年刚通车的线路,黑亮的铁轨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蒸汽机车拖着长长的煤烟呼啸而过。
车轮碾过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
魏昶君微微闭眼,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崇祯元年。
那时的山东,饿殍遍野。
他缩在漏风的茅屋里,就着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连掺了糠的窝头都吃不上。
村口的地主虞家带着家丁四处收租,逼得老佃户吊死在村口的歪脖子树上。
而现在......马车经过一处村庄,几个孩童嬉笑着追逐,手里举着刚出炉的糖饼,油香飘进车窗。
村口的晒谷场上,堆着金黄的麦垛,有老汉坐在磨盘上抽旱烟,见马车经过,还乐呵呵地招呼。
“小兄弟,进来喝碗茶不?”
魏昶君轻轻摇头,嘴角却微微扬起。
变了。
真的变了。
车子晃了小半月,从济南府到了莒州。
莒州驿站外,马车停下换马,魏昶君披了件粗布外衫下车活动筋骨。
驿站旁就是新建的莒州货场,十几辆马车正排队卸货,工人们喊着号子,将一袋袋棉纱、铁器搬上火车。
“这位老爷,是去济南府?”
驿丞殷勤地凑过来。
魏昶君摇头。
“回青州。”
随行的夜不收在一边看着,倒也没说话,天下人人都尊崇里长,可到底不是人人都认识他的。
“哟!那可赶巧!”
驿丞一拍大腿。
“今儿晌午刚发了趟青州的煤车,您要是不嫌脏,花二十文就能搭个顺风!”
正说着,远处传来呜的汽笛声,一列满载煤炭的火车缓缓进站,黑烟滚滚,车轮与铁轨撞击的铿锵声震得地面微颤。
魏昶君望着这钢铁巨兽,恍惚间想起十年前。
那时,蒙阴的壮劳力大半都选择去莒州煤窑背煤,一天工钱不过五文,还常常被窑主克扣。
而现在,这座新建的煤矿,日产煤千斤,矿工们戴着藤帽,领着固定的月钱,受伤了还有红袍军的医馆诊治。
“老爷?老爷?”
驿丞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
“不必了。”
魏昶君笑了笑,转身上了马车。
车夫扬鞭,马车继续前行。
窗外,铁路如一条黑龙,蜿蜒伸向远方。
那是血脉。
是魏昶君为这片山河亲手接续的,钢铁的血脉。
彼时阳光洒在一片金黄的麦浪上。
魏昶君站在田埂边,望着麦田里弯腰收割的身影。
那是崇祯皇帝,大明昔日的九五至尊。
如今这个头发有些发白的青年穿着粗布短打,脖子上搭着汗巾,手里的镰刀娴熟地划过麦秆,动作比许多老农还要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