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他被带到此处的时候,满心只有怒火和恨意,他只想回家,只想推开那个虐待功臣之后的魏昶君!
但如今,他却指着金黄麦田骄傲的对老农笑喊。
“阿塔!这红袍麦种耐旱吧?”
远处烽燧上,红袍军工匠正调试道路建设用的材料配比。
来了边疆,他才头一次觉得,自己生来不是来享福的,红袍二代子弟的身份,也远远不是什么荣耀,而是......责任!
蒙阴县衙内,魏昶君转头看着窗外,神色平静。
夜不收击响蒙阴铁矿铸的沙盘,甘、肃二州的黏土模型出现。
“肃州,甘州如今调遣的宗族世家和二代子弟都在民部规划下开始建设城市,一年时间,已经完成首座城市建设,第二座县城还在勘探规划......”
夜不收汇报的同时,前徽州大匠瞿明德攥着祖传的尺子。
“瞿工,这地基得再深挖!”
瞿明德沉默地展开《营造法式》残卷。
年前他被押出徽州祠堂时,怎会想到瞿氏百年营造技艺竟要用来征服戈壁?
可如今,这座从无到有的荒芜之城,在沙暴中屹立不倒,他才惊觉这蛮荒土壤正被中原智慧驯服。
陈明德在沙盘上划出十字街。
这个曾因亵渎祖制被族老鞭打的少年,如今用红柳枝代替朱砂笔,在戈壁复刻着内陆城市的繁华肌理。
“东市布粮交易,西市匠作营生,南设蒙学堂,北立急递铺!”
他眼眸在这一刻很亮。
里长曾经说过,这里未来会成为很重要的资源核心之地。
而他们,便是对不毛之地宣战的红袍先锋。
他摩挲着新印的《肃州城籍》。
名册上并排列着。
匠籍七十八户,流徙缙绅二十六姓,红袍子弟三十九人畏兀尔牧人一百零三帐,回部商队四十六支......风沙卷过刚栽下的红柳林,嫩枝在砾石缝里扎下细密的根。
这一刻,当地启蒙部黑板上还有字迹浮现。
“沙碛作纸,热血为墨,此即吾辈之春秋。”
画面再度回到蒙阴县衙。
启蒙部启蒙师的记载被夜不收呈上桌案。
“禀里长,沂水县吏王大殴打老农,公审大会后已被流放......今岁共处置贪墨民部,启蒙部,监察部及军中官吏四百七十二人,另有事禀报。”
“启蒙部目前已出新本,排演《黑矿泪》,流民剧团已巡演百场......另,启蒙部预计在今年完成启蒙思想革新推进,包括启蒙师下乡,兴办底层识字班等,目前已在山东等地开始初步试推进......”
“河西走廊十二驿目前完成贯通,正在囤积物资,为铁路建设第一阶段做准备,天工院勘探队正在继续向前勘测......”
夜不收一字一句的汇报着,魏昶君听得很仔细。
这一刻,负责汇报的夜不收看着里长关切的询问每一个小地方的百姓,肃州的石匠,登州府的码头工......他心底生出几分恍惚神情。
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物,这便是他们的里长......一个纯粹到连自己都要被排在百姓之后的,天下共主!
而另一边。
大庾岭瑶寨的火塘边,启蒙师用炭笔在杉木板上写平等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