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曹绍中跪在地上很是不自然扭动了两下,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回沈老爷,我家大都督乃是……孔有德,孔大将军……”
“哟!”沈世魁拖长了声调,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磕碰声,“想不到啊!昔日我东江镇前协的孔游击,如今也混上大都督了?真是可喜可贺!”
“……”曹绍中嘴角抽了抽,脸上的笑容愈发僵硬,“沈老爷说笑了,我家大都督这个封号,是朝鲜国那边胡乱给的,做不得数,做不得数的……”
“哦,原来孔有德是朝鲜人封的大都督。”沈世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家大都督可知,朝鲜自叛明投虏后,便为我大明钦定的讨伐之国。更何况,十年前,孔有德叛于登莱,杀戮官民,罪恶滔天,乃是朝廷明旨通缉、绝不赦免的钦犯!你此番来皮岛,可是要代表孔有德自缚请降?”
“沈老爷明鉴……”曹绍中又磕了一个头,言辞恳切,几乎带上了哭腔,“我家大都督当年跟你同属东江镇,皆受毛大帅厚恩,怎么说也是同袍一场……如今流落异邦,实属无奈……只求沈老爷念在往日香火情分上,能……能代为转圜一二……”
“转圜?”沈世魁身体微微前倾,声音里带着审视,“怎么个转圜法?难不成,是想让我上奏朝廷,为你们乞求招安?”
据他所知,孔有德这伙叛军这几年在朝鲜咸镜道折腾得风生水起,几乎占了大半个道,俨然成了割据一方的土霸王。
若是能为朝廷招安,复归大明,然后令其从侧翼袭掠清虏后方,倒也是一个不错的助力。
“招……招安?”曹绍中的眼神瞬间闪烁起来,变得游移不定,话语也支吾起来,“沈老爷……朝廷的招安,规矩大,条款严……怕是,怕是不易吧……”
他心里却是暗自嘀咕:我们在咸镜道吃香喝辣,称王称霸,逍遥快活,凭什么要低三下四去求那远在天边的明朝皇帝招安?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没趣吗!
“嗯?”沈世魁盯着他,面色骤然沉了下来,如同结了一层寒冰,“既不愿招安,那你来我皮岛究竟意欲何为?真当我沈世魁的刀不快,不敢砍你这故人的脑袋,还是不敢将你锁拿进京?”
“还请沈老爷垂怜!我们好歹也曾同属东江镇,怎么着也有一份香火情,想来不至如此……”
“好了,不要在我这里绕弯子了。”沈世魁不耐地将茶盏放在几案上,掸了掸身上的锦袍,“说吧,孔有德让你来做什么?”
“沈老爷……”曹绍中揉了揉发麻的双腿,见对方似乎没有想让他起身的意思,只得忍着酸痛继续跪着,“实不相瞒,我家大都督在朝鲜咸镜道虽立足,但百物艰难,尤其缺铁少械。故而,想跟皮岛做些生意。我们那儿盛产上好的皮毛、老参、鹿茸,还有这等东珠……愿以低于市价三成的价格,专供给东江镇的弟兄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