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进到院子里,里面并没有人声鼎沸,反倒异常幽静。
他此来,并非闲着没事儿来吃饭,而是受人邀请。
邀请他的,正是欢喜宗宗主赵欢欢。
他正想着打上门去,赵欢欢的请帖到了。
不管是赵欢欢要探自己虚实也好,还是另有谋算也罢,薛向都乐意见上一面。
在一名侍女的引领下,绕过一座白玉廊桥,便见一方水榭前。
一名名美貌女子罗列,衣衫轻薄,皆是肌理生光,含笑低眉,宛若春意一线线织成。
水榭之中,檀木矮几上,设着筵席。
主位上坐的,正是欢喜宗宗主赵欢欢。
今日,她包下牡丹居,只为宴请薛向。
薛向缓步上前,水榭外立着的一群美貌女子皆看着他。
美人看他,他也看美人,堂而皇之。
看来看去,还是觉得,主座上的欢喜宗宗主赵欢欢最是动人。
她穿一袭淡绯广袖,腰肢束得极细,胸前曲线起伏,纱罗迭迭,将雪白肌肤若隐若现。
鬓边斜插一枝金步摇,纤长脖颈上,一点鎏金坠子落在锁骨间,随呼吸微微晃动。
她的面容不似少女的青涩,而是饱满的熟艳,眉眼含波,笑时唇边一抹朱色,似要滴下。
见薛向走来,她眼神微抬,明明未说话,却像凑在薛向耳边低语,薛向耳朵都红了。
“薛郎君能来,姐姐心下极喜。”
她起身开口,嗓音慵软,带着尾音轻颤,像一根羽毛扫过耳廓。
薛向拱手回礼,落座,“赵宗主客气了,你我是初见,往日并无交情,有什么话,来公房说,其实更好。”
赵欢欢柔柔盯着薛向,一双星眸亮得像月色下的春水,“薛郎君,以为我这自称姐姐,是在攀交情
便是真攀交情,姐姐也真能攀上。
我这儿有郎君故人的一封书信,还请郎君一览。”
赵欢欢笑着抬手,指尖修长而白皙,推过一个信封。
薛向拆开信封,展信阅读,短短数百字,一眼扫尽。
写信之人,竟是冯京。
薛向参加城考时,认下的座师。
冯京在信里,除了恭贺他郡考夺魁外,便是介绍了赵欢欢,竟是他认下的干女儿,希望他们兄妹互相帮助,互相照顾。
“如何,郎君还以为我是胡乱攀亲么”
赵欢欢巧笑倩兮,媚而不妖。
薛向道,“姐姐若是只为认亲,那咱们今夜便把酒言欢,不谈其他。”
赵欢欢大喜,使个眼色,便有美人上前佐酒。
薛向也不客气,谈笑自如,吃喝自若。
赵欢欢瞧得暗暗称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薛向拍着肚皮,站起身来,“我已酒足饭饱,多谢姐姐款待。
我还有公务要忙,失陪。”
赵欢欢美眸低垂,一副我见犹怜模样,“都说真名士自风流,郎君固然名士风流,只是未免太过无情。
吃干抹净,便要离开么”
“姐姐还有何指教”
薛向含笑道。
赵欢欢低声吟道:“云想衣裳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写的多美啊,真不知郎君遇上何等美人,才做出此句。
也不知,究竟是何等样人,才堪配得上郎君此句。
今日相逢,郎君久负盛名,难道姐姐就不配郎君赠一二句么”
她眼波潋滟地落在薛向脸上,唇角轻轻一抹笑,像是轻施春药。
“近来为姐姐之事烦忧,心绪不宁,难有佳句。等等姐姐的事儿了了,我自有妙句相赠。”
薛向有些顶不住赵宗主的频送秋波,干脆摊牌。
“如此说来,郎君还是不愿给姐姐面子,要强毁了姐姐多年心血”
她身子微倾,凑向薛向,纱袖垂落,白皙臂弯如凝脂,香气一阵阵袭来。
厅内众人屏息,空气都凝了。
“职责在身,姐姐见谅。”
薛向暗暗心惊。
他向来不信这些迎来送往的虚礼,会有什么杀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