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双眼睛都注视着那一方玉匣,仿佛尘埃终于落定。
宁海涛朗声道,“我们各家和薛大人之间,本就是误会。
薛大人少年俊秀,能以大局为重,肯来我宁家一叙,足见胸襟不凡。
也说明,大家还是能做朋友的。
今后,但有公事公议,不再多生枝节。
我等皆是迦南郡顶梁柱,理当同心,才不负朝野之望。”
话音一落,他含笑拱手,姿态极为大度,仿佛已经忘记了宁千军之死的铭心仇恨。
薛向负手而立,目光掠过厅中一张张虚假的面孔,“宁家主言之有理,此番和书签订,咱们便井水不犯河水。”
“能如此,最好。”
沈君远凝视着薛向,目光复杂,他始终不相信薛向会就此罢手,这完全不符合他的人物性格。
吕家家主、楼家家主皆跟着表明态度。
尽管心中早对薛向恨之入骨,但口上总是软和了下来。
一时间,堂中气氛似乎真的松缓下来。
“诸位。”
宁海涛含笑举起酒爵,“今日既冰释前嫌,当以酒为誓。
愿今后同心同德,共襄盛世!”
一众家主纷纷举杯,冯京亦提起白玉酒盏,转身笑看薛向。
大堂内,上百道目光齐齐落在他身上。
气氛热烈,似乎只差他举起酒盏,这场风波便真的烟消云散。
然而,薛向却并未伸手去碰那盏酒。
他面带微笑,语气淡淡:“不忙。”
话音出口,原本喧腾的氛围,猛地一凝。
宁海涛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但脸上仍带笑:“哦薛大人还有何吩咐”
薛向抬手,自袖中抽出一卷文书,轻轻放在案几之上。
那一声轻响,却宛若重锤,敲在众人心头。
他声音清晰,字字铿锵:“这是飞虎门侵占灵砂矿的卷宗。
飞虎门虽灭,其矿场却在短短数日内,悄然落到了宁家名下。”
话一出,堂内死寂。
薛向目光一转,冷冽如霜:“宁家主,先前你宁氏侵占过灵田,本官念在宁家初犯,已然宽宥。
今番,宁家再度强占灵产,这一次,便是二犯。”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利刃,直直刺入人心。
“初犯,可宽。再犯,便要明正典刑。依律,宁家之主当以身入狱,接受质询。”
轰!
犹如晴空霹雳,整座大堂为之一震。
酒盏停在半空,有人手指颤抖,几滴酒液洒落,溅湿锦袍。
有人脸色陡变,眸光中闪过掩饰不住的骇然。
宁海涛面色铁青,掌心死死抓着酒爵,指节发白。
片刻后,他才勉强挤出笑容:“薛大人此言未免过激了些吧
飞虎门的灵砂矿,是我宁家采买来的,即便是侵占灵产,也是飞虎门侵占,和我宁家有何干系”
薛向目光如电,冷声截断:“好一个并无关系!此卷宗中,有矿奴证言,有灵票账簿,有衙署公印,俱在此处。宁家侵占灵产之实,铁证如山。
宁海涛,你当真以为能抵赖得过”
“冯先生,你主持签订的和书,你这学生出尔反尔,分明也没把你放在眼中。”
宁海涛怒不可遏。
他万没想到,明明签订了和书,还没转眼,这混账就翻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