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京咽了咽唾沫,还未开口,便听薛向高声道,“冯师协调,签订和书,乃平靖世情之善举,薛某自然要依从。
但,公是公,私是私。
于私,咱们签了和书,自此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于公,薛某为官一任,自不会因私废公。
而这也正是冯师教导于我的道理。
宁海涛,你休要哇哇叫,你宁家侵占灵砂矿案,铁证如山。
我现在传你前去灵产清理室问案,你从是不从。”
琉璃宫灯下,冯京手中酒盏一僵,险些失手跌落。
他目光死死盯着案几上的卷宗,只觉额角冷汗渗出。
原以为今日只是一次场面上的调停,写下和书,签字画押,世家颜面得保,薛向得个台阶,自己落下仪金,便可皆大欢喜。
可他万万没想到,薛向竟在和书既成之后,当众掷下铁证,要拿宁海涛问罪。
“坏了……”
冯京心底一沉,如坠冰窟。
他很清楚,自己在薛向心里的份量有限。
薛向一直给自己留着面子,口口声声叫着“冯师”。
可他若敢拿出老师的姿态,喝令薛向,只怕自己面子立时便要坠在地上。
于是他只将酒盏缓缓放下,默默退了半步,不再插话。
“宁海涛,本官再问一遍,你归不归案”
薛向朗声说罢,取出一份染着朱印的公文,拍在先前签写和书的条案上。
和解
在被抄家并牵连了家人后,薛向脑海中的念头只有一个。
薛向话音方,一声暴喝响彻堂中。
“放肆!”
人影一闪,一名满身煞气的中年修士从宁家席间跨出。
他青袍猎猎,浑身气息沉厚如海,筑基圆满的威势轰然散开,压得席间宾客纷纷色变。
“苏先生,退下。”
宁海涛高声道。
此君是他豢养的死士,大名苏观火。
他恩养苏观火多年,从不曾吩咐他为自己做一事,等的就是关键时刻。
“家主,苏某蒙宁家奉养多年,无以为报。此诚为苏某效死力之时。”
苏观火摄过案几上的传唤文书,掌心灵力涌动。
只听“嘭”一声脆响,那带着官印的文书,被生生碾成齑粉,随风飘散。
“凭你区区小吏,也敢羞辱宁公!”
苏观火眼中血光闪烁,怒声如雷,“宁家待我恩深义重,今日苏某便刮了你,偿你一命便是。”
他慨然高声,众人无不看得血脉偾张,巴不得借苏观火之手,毙薛向性命于当前。
薛向令诸大世家忌惮的,从来不是他的修为,而是他的官身,以及官身赋予他的权柄。
任何人希望用武力解决薛向,代价都是巨大的。
若苏观火先灭杀薛向,再自行投案。
宁家至多有失察之责,上一些血本,必能脱身。
这已经是解决薛向成本最小的办法。
苏观火猛地扑出,薛向也动了,他身如轻烟,掌中剑胆显化,长剑直取宁海涛。
宁海涛吃了一惊,他做梦也没想到薛向如此大胆,一言不合,便先动手。
他震惊于薛向遁速之余,双掌猛地拍出,正中薛向掌中长剑。
薛向倒飞而回,半空中鲜血狂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