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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令、增援的勇将之一,率部赶到左翼的焦彦郎阵中。
进攻焦彦郎阵的是张童儿部的五千江淮排矟兵,兵力强过於他,甲械精良於他,但鏖战半日,双方会战数合,焦彦郎阵依然岿立不动,只是伤亡却已不小。焦彦郎亲自上阵,此刻他甲叶数处洞穿,血染征袍,然兀自挺立阵前,与一波波轮番冲击其阵的隋兵排矟兵殊死搏杀。
闻得军令,侧耳倾听,中阵高曦处的战鼓声,压倒了敌我厮杀之声,清晰传来。焦彦郎扔下长矛,换以横刀在手,大呼令道:“甲团何在?”甲团,是他部中最精锐的一团,尚且还未参战,在后边备战待命。甲团校尉得令,急率部进至,急声应道:“末将等在!”
焦彦郎喝问道:“力气养足了么?”这校尉叫道:“末将等的矛刃,早饥渴难耐!”焦彦郎令道:“弃矛,悉取短兵,从俺冲阵!随老子碾碎这些南蛮子!”——指挥作战了半晌,他的嗓子嘶哑如破锣,但自有决绝的杀气,充盈於声间。甲团士卒齐声应诺,便弃矛换刀,同声吼道:“杀!”就像一群下山的猛虎,这一团兵卒尽是重甲步卒,呼啸着随从焦彦郎杀冲敌阵!
张童儿所部的江淮排矟兵,只论兵士个人的身高、力气,大概不能与关中骁果相比,但如前文所述,却吃苦耐劳、剽悍敏捷,且南方本就比北方潮热,闷热的天气他们也比关中骁果更为适应,故此尽管已激战半日,虽湿热难当,阵型依旧保持相对韧性。
其阵如“叠浪”,前排刀牌手紧密持盾,向前逼压,后排长矛手自盾隙间探出森然矛尖,再后则是既做为掩护前排前进、同时也是扩大战果、突击所用的刀弓手。
见焦彦郎率引两百甲士,从其阵中奔出,悍然杀来,原先正以这样的进攻阵型展开攻势的其前阵将士,迎对焦彦郎等冲击位置的这一部排矟兵,——半日战斗,他们已多次见识、也多次迎击焦彦郎的亲自带队反冲锋,知道此汉将的勇锐,不敢怠慢,遂当即改换阵型。
前排的刀牌手停下前进,盾牌轰然并拢,组成了一个防御性质的盾阵;后排的长矛手将矛架在了盾间,做好了应对焦彦郎等冲锋的准备;再其后的刀弓手摘下弓矢,引弦而射!
“杀!”
焦彦郎对射来的箭雨、攒刺而来的矛尖视若无睹,矮身疾冲,手中横刀卷刃带血,一个凶悍的贴地“滚地刀”,刀光掠过数名隋军刀牌手的脚踝!惨叫声响,盾阵微乱。
他趁隙跃起,合身撞入盾牌的间隙,肩头狠狠顶住一面大盾,竟将那持盾的排矟兵连人带盾,撞得踉跄后退!缺口顿现!焦彦郎身后的两百甲士见缝插针,喊叫着涌入,两百柄横刀在狭小空间内疯狂劈砍捅刺,或砍裂盾牌,或砍杀敌人,转瞬间,就把这个缺口撕裂、撕大!
不远处的张童儿,目睹此状,赶紧令这处被撕开的缝隙两边的兵士,分从两面支援,同时急调后排的排矟兵补上,试图三面合击,将焦彦郎等绞杀阵中。
焦彦郎左臂被一刀劈中。
他左臂铠甲的甲片在此前的几次反冲锋中,已颇破碎。砍他的这个隋兵,是隋兵的一个队率,以力大出名,这一刀乃砍开了他的臂铠,砍中了他的胳臂,鲜血喷涌!
这焦彦郎,却连哼都没哼一声,更没有闪避,反手一刀,抹到了这隋兵队率的咽喉,血喷了他满头满脸!这隋兵队率丢下刀,捂着脖子,呜呜啦啦的叫着,退未两步,仰面栽倒。剧痛与血腥,彻底激发了焦彦郎的凶性,他狂吼如雷,挥舞横刀,继而接连砍翻了三名隋兵,脸上的血压根不理,大喊大叫:“来!来!来!”狰狞浴血、不死不休之状之状,骇破敌胆!
从他突入隋阵的两百甲士,受此激励,齐声狂吼,前仆后继!
以血肉之躯,将这“叠浪”之阵撕开一道越来越大的血口!
张童儿部的阵型,终被这亡命的冲击搅乱。
蚁穴溃提,从一点、到一线、到一面,被军令强压着,支撑到现在的数千江淮排矟兵,一边是因焦彦郎与这两百甲士生力军悍不畏死的疯狂,一边亦是因大都也发现了城东隋兵的溃败,斗志由是再不能保持,宣告崩溃!士卒丢盔弃甲,自相践踏,如似洪水溃堤般四散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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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童儿阵的崩溃,加上城东隋军的溃败,两重沉重的打击之下,城北隋军余阵,开始尽显动摇。孟景在高台上望见,关键时刻,他没工夫再等十余里外宇文化及的军令,——宇文化及估计这个时候,也给不了他什么军令,他脸色惨白,颤抖着嘴唇,做最后的挣扎。他下令说道:“调预备队和右翼骑兵,驰援张童儿阵,压碎汉贼突进之部,堵住缺口!稳住诸阵军阵!”
中军阵侧的预备队约三千人,俱是关中骁果的精锐甲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