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的脚力非常快,带着高见的话,说不定早就到了,但他就是偷偷摸摸的藏在阴影里,说什么也不出来,高见想和他交流,他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跟着。
很多时候,高见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搞错了。
真是离谱。
但也没办法,就这样吧。
八天之后。
回到了凉州城,高见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头看向覃隆。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三晃地往城里挪。
哪怕是他,这么跑了八天,也很痛苦。
刚跨过城门洞,那股熟悉的、属于凉州城特有的、混合着香料、牲畜、炊烟和一丝若有若无血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高见深吸一口,感觉稍微回了点魂。
就在这时,他感觉后脖颈子有点凉飕飕的,像是被某种冷血动物的目光舔过。高见猛地一激灵,豁然转身!
只见城门洞内侧最深的阴影里,一个穿着灰扑扑旧皮袄的身影,如同从墙壁上剥离下来一般,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覃隆抱着他那柄乌沉沉、哑光光的短剑,背靠着冰冷的城墙,整个人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那双冻土般的眼睛,在昏暗中平静地看着他,仿佛从未离开过。
高见:“……”
他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在蹦迪。八天风尘仆仆的怨气、被当成透明人、还有此刻这神出鬼没的惊吓,瞬间涌上心头。
“我说,覃兄,”高见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覃隆依旧沉默,只是那双冰冷的眼睛什么都没有。
高见彻底没脾气了。跟这块土疙瘩较劲,纯粹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他认命地摆摆手,像赶走一只固执的苍蝇:“行行行,你乐意当影子就当吧。不过……”
高见话锋一转,脸上的疲惫和戏谑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种锐利与冰冷。他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阴影中的覃隆能听清:
“影子也好,背景板也罢。既然跟来了,那就别闲着。”
高见的目光投向凉州城深处,那座代表着金家无上权势、此刻却显得有些惶惶不安的巍峨府邸方向。
“好。”覃隆点了点头,声音平淡无波,仿佛答应的不是去屠灭一个盘踞凉州数百年的庞然大物,而是去砍一捆柴。他抱着短剑的身影,再次悄无声息地融入门洞的阴影里,如同从未出现过。
高见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这八天风尘和荒诞的“护送”经历一并吐出。
他扯了扯身上那件皱巴巴、沾满尘土的外袍——这实在有损他“凉州幕后执棋者”的形象。他走到城门旁一处供行人饮马的石槽边,掬起冰冷的混浊水,狠狠搓了把脸。
冰冷刺骨的水刺激得他精神一振,脸上的疲惫与戏谑瞬间褪尽,只剩下一种淬火般的冰冷与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