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把人送走,郑官人就回了厨房去看刚刚那人栽倒地方,又大声问道:“好端端的,这地怎么这么滑?!”
两个小工手足无措站在一旁,却是不约而同去看宋妙。
宋妙刚把切丝大黄白菜下进锅里,此时听得郑官人叫唤,一抬头,被对面三人看着,只觉奇怪,放下手头汤勺走了过去。
先前苏师傅躺在地上,满地又有被他带倒的锅碗瓢盆木架子,看不出什么不对,此时人被送走,杂物也清理好了,就显出地面一滩一尺长、半尺宽的痕渍来。
那痕渍看着像水又不像水,宋妙只觉奇怪,循那源头找去,原是从一旁木柜子下层来的。
“是不是里头有什么漏了?”
她指着那木柜子道。
柜子上了锁,但郑官人一声令下,早有个跟着的杂役寻了斧头出来,把那锁砸开。
锁一开,柜门几乎是一瞬间就从里头被撞了开来。
只听“砰”的一声,却是一大桶东西从柜子里栽了出来,倒在地上。
开锁的杂役半点没防备,等伸手去拦,已经来不及,扶起来时候那桶里东西早撒出来一半——满地腻乎乎的。
像是油。
宋妙走近两步,果然闻到地上一股子菜籽油味。
郑官人管厨房的,自然不会认不出油,一时气得半死,骂那两个小工道:“好端端的,你们把油塞到这柜子里头来做什么!”
“不是,不是我等放的!”小工哪里敢背这个锅,立刻供出了背后功臣,“是苏师傅刚刚自己塞进去的,那钥匙也只他手头有……”
郑官人一时愣住,忍不住道:“苏师傅塞的油,你们刚刚看那宋小娘子做什么?”
两个小工年纪虽然不大,方才已经犯了一次错,此刻哪里敢回话,只好低着头装哑巴。
倒是宋妙一个过江的,并不怕,只笑道:“怕是苏师傅忙忘了,他方才跟郑官人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同我说厨房里没有油了,叫人一会再去找人领。”
她说着去了那柜子旁,往里头看去。
果然里边摆了小一点的油桶,又有一盆已经凝结的猪油。
怨不得这么大一个厨房,油都找不到,原是被藏起来了。
但那摔出来的油桶较大,柜子空间却小,多半是平放不进去,只好斜着靠进去,门一关,斜得更厉害,那桶中油又甚满,竟是满则溢,正好淌出来,谁知还被那苏师傅自己无意间踩到。
只能说一句自作自受了。
但如此卖力,当真出了事,郑官人第一反应却是叫他抵死干活,先把自己差事交了,倒叫宋妙免不得一阵唏嘘。
那郑官人又不是傻子,听了两个小工并宋妙先后一说,哪里还拼不出个来龙去脉来,只好尴尬一笑,装着傻,夸了宋妙两句,催她不要误了饭点,才带着人匆匆走了。
苏师傅、郑官人先后走掉,厨房里一下子就只剩宋妙一个厨子在。
没了指桑骂槐的,吵吵嚷嚷的,她只觉得空气都清新了。
此时手下的人多了一倍,宋妙用起来自然就更轻省了。
她交代一个小工去给香煎五花肉按时翻面,另一个烧火看锅,其余两个杂役仍旧按着原本安排做事,自己则是另起了一口锅,做起牛肉末辣豆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