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程子坚昨日在外奔劳一天,人困体乏,又因长姐得了落脚之地,还是住在宋妙家,等于心中一颗大石落了地,自然一沾枕头就着。
等他醒来,天光早已大亮,再匆匆出来,果然迟了。
宋妙把他订的吃食取出来,复又将昨日把那猪肉干送去衙门的事情说了。
程子坚忙做道谢。
宋妙又道:“我同那韩公子提了你想设宴答谢,他说不用那样麻烦,只随意做几个菜就好——等你们商量好日子,提前同我说一声,好做准备。”
程子坚一面应是,一面又急急问道:“宋摊主既是见了韩兄弟,可是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宋妙摇头道:“衙门里头忙得厉害,我看那韩公子连吃饭都是赶着的——门口守卫同我说,他们都是一天排做两班,连判官跟军巡使都住在后衙了。”
程子坚只好叹气,拎着吃的,垂头丧气往回走。
读书不进则退。
他进了内舍,深觉自己基础不够扎实,总有许多地方顾不到,除却日夜发奋,也按着那韩砺交代,做了不少功课,只想其人可以快快回来,自己得了批改,好做改进。
虽有夫子教授,但对程子坚而言,他私心里其实是更迷信那韩正言指点的,早已视其为自己的第一师。
眼下人不在的这些天,他心里端的有些七上八下,只恨自己学问、才干俱不能出挑,不似那孔复扬,竟是能入了韩兄弟眼睛,一同借调进那京都府衙。
——莫说一日两班倒,我见天不睡觉,也能听从指派,把活给干完的啊!韩小兄弟,你但凡给我个机会看看?!
宋妙自然不知道程子坚心中多么跃跃欲试,只恨不能得个机会。
她卖完所有吃食,推着摊车回了家,进得后院一看,里头已经没了人,便知那程二娘已是出去找活了,不单自己去,还把女儿也带走了。
人既不在,她也不多理会,简单吃了点东西,带了竹篓出门采买。
不想这一回才走到巷子口,却见迎面走来一个人,颇为眼熟——原是李都头的妻子段氏。
段氏见得宋妙,甚是高兴,道:“好险在这里截住你,不然就要白跑一趟了!”
宋妙笑着打了个招呼,又问对方来意。
段氏道:“过不了几日就是寒食了,年年大家把那青团、馍馍、饼子送来送去的,实在没个意思,吃也吃不完,前日你做了那福糕过来,我跟婆婆两个吃着都好,我那当家的竟也一口气吃了七八块,说想拿些去衙门送人——你这里能做么?”
宋妙道:“做是能做,只这福糕几乎全是豆沙,不能久放——最好一天就吃完,不要隔夜,不然发了酸,不好吃是小事,只怕坏了肚子。”
那段氏一口应了,又道:“另还有一桩,我婆婆年纪大了,冷豆不好多吃,能不能给她做些热乎的——她吃了一回,时时惦记你那福糕里头红豆沙。”
宋妙想了想,道:“我看老太太挺喜欢面食,给她做个红豆沙卷子怎么样?薄薄一层面胚,当中全裹豆沙,少放糖,一个卷上三五十层,我给那面做软和些,拆开吃也好吃,合着咬也好吃,又不腻,热乎乎当早饭,搭个豆浆饮子……”
段氏虽没吃过这红豆沙卷子,但听着听着,脑子里已经按着宋妙所说,想象那模样、味道,一时眼睛里头都露出馋意来,忙道:“做这个!多做些!我也喜欢吃!”
一时给了定钱,商量好哪一天要,宋妙便告了辞,等采买妥当,又背又提,终于回了家。
这会子已是晌午,她走到巷子尾,只见自家前门开着,还没走近,便有个小人从里头跳将出来,回头叫道:“娘!姐姐回来啦!”
一边跳,一边颠颠地往前头跑,急吼吼来接宋妙手中东西——原是那小莲。
里头程二娘应了一声,也跟着迎了出来,去接宋妙背上竹篓,埋怨道:“买这么多,也该带个拉木板——或是交代一声,我来接一接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