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水监丞道:“你自己点的人,自己好好用起来,我是给六塔河打了包票的,夏汛之前,死也要给我把河通了!”
那公事不敢再留,应话之后,匆忙走了。
此人才回得自己衙署,刚刚落座,就听得外头有人敲门。
他一抬头,就见蔡秀抱着一叠东西走了进来。
“公事,这是学生整理出来的文稿,其中不少涉及水事……”
这公事笑道:“不用这个,监丞说李参政已经答应了,今次就由你领队,这两日我会陆续给你花名册,是这回京畿几地借调的学生人选……”
蔡秀手中抱着自己文章,一时竟是有些不敢置信。
他忙问道:“当真不用再看文章?我听人说,这两日李参政让人翻查从前宗卷,找出先前银台司转过来的韩砺文章送过去,怎的到了我,就不用看了?”
“不用看文章,难道不是好事?”那公事哈哈笑,“你又不像他那样,叫人一听名字就周身不自在,根本放不下心来。”
“他写的那些个奏疏我也看了,全是危言耸听,还说修六塔河是祸国殃民——只怕就是看了文章,上头才不敢叫他领事吧?”
蔡秀大喜过望。
他忙道:“若是叫我来领队,自当尽力管束一干学生,不会叫公事失望——不过,那韩砺也是同在学生之中,由我来领吗?”
公事道:“应当是吧,我听得人说今早韩砺已经来报到了,只我手头事多,没空去凑这个热闹……”
蔡秀站在原地,听得这一句话,简直如同三伏天吃冰,爽得全身毛孔都透着气,连那头发丝都想要立直起来,窜到天上去。
——总算有一天,叫我来施展所长!
——总算有一天,由我来管姓韩的!叫人人都看到、晓得我的能耐远胜于他!
他一时分不清第一个“总算”更叫自己狂喜,还是第二个“总算”更叫自己窃喜,只忍不住暗想:今日起,我同他就再不在同一个层次,再不用将此人放在心上。
今次不过是个开始。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我自踩着韩砺做阶石,一路上爬,异日将来,我当俯视,他当仰视!
蔡秀自以为心愿达成,在这里自得自满,等下午陆续开始次第拿到花名册,少不得也认真忙碌起来,拿着名单一通研究。
不管在哪里,事情都有肥有瘦之分。
分到肥的时候,做起来简单,又容易出成绩,分到瘦的时候,做起来艰辛繁重,偏还完全没有冒头的机会。
但事情全部都是要人做的。
这种时候,他这个领队就要把好总关,既不能分错了活,又要保证事情能全部做完——总有人要牺牲,谁人牺牲,就太重要了。
他一看众人行状、籍贯背景,二看师从,三看出身学校,看完之后,特地又去问了那管勾外都水监丞司公事。
后者见其如此懂事,大为满意,果然点了好些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