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虽然一时处理好了,却也暴露出另一个问题。
今次虽说是那李二井有心挑动两边关系,但他想的这个点实在巧妙得很——听得方才众人各自对骂,俨然随地便溺并不罕见。
此刻正是放饭时候,人人去打了自己饭吃,等众人都打完了,韩砺也上前要了一份。
他不管地脏,垫也不垫,席地而坐,同人一边闲聊,一边搭着焦米汤把杂豆饼给吃了,洗过碗,跟着往河道里走的时候,方才慢慢问话。
“有人跑到河道里便溺的事,你们这些日子常常得见吗?”
他这许多天跟众人同出同入,又一同吃,好几日还一同在棚屋里头睡,方才又那样公平判事,场中人人挺服气的,这一问,个个都愿意答。
“是这个样子,天天有人到处便溺,但是又抓不到,我也只好骂几声有人生没人养。”
“烦死了,我如今都不敢走河道里头,只敢走外头,里头隔一段就是一股尿骚味!”
“尿骚味就算了,前次我一脚……唉,不说了!可惜我那双草鞋才穿了一个月!”
听得众人怨声载道,韩砺又问道:“不是隔一段路就有设茅房吗?那茅房是不够用,还是不好用?”
“又不够用,又离得远!”
“吃饭都是一个时候吃的,到时候茅房少,老要等,等半日等不到,屎尿都要拉裤裆里了!”
“就是了,少就算了,走过去还要二三百丈,有时候着实不愿动弹,倒不如转个身!”
这却是个说漏嘴的,方才还骂别人没人养,却原来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韩砺就又问众人那茅房最好离得多近更合适,再问多远设一个合适,详细了解完了,方才又寻了另一拨人,重新问话。
他问的时候,带着卢文鸣在一旁,终于几波人一道问完,对着后者道:“卢兄可有什么想法?”
卢文鸣已经想了一路,听得韩砺发问,便道:“领头交代了此事给我,却是我没有办好——从前造茅房时候想得简单了,光考虑要离得河道不那么近,不然臭气熏天,却没料到他们为了少走那几步,宁愿直接在河道里……”
“另还有,原来预备时候,只有千来人,而今已经三千人数,茅房却没有来得及多设些,怨不得不够用!”
“那你预备怎么补救?”
“我且安排人在那茅房外数一天人,看看最多的时候排的是几个,再跟刚刚他们说的合一合,计划计划,看看相距多远设一处茅房更合适,估计还要多造一些。”
他说到此处,也有些为难,道:“其余倒是不怕,但是如今各色砖木料子缺得厉害,处处都要用,也不晓得何时才能再有,又能分到多少,其余东西好等,这便溺却是等不了的!”
韩砺便又问他可还有旁的难处。
卢文鸣仔细想了想,道:“除却材料,还缺点人力,到时候能不能让他们自己修这个茅房的?”
韩砺道:“卢兄正统衙门出身,行事好在一个稳,一个正,但有时候多少会被这二字束缚——何必一定要自己造这个茅房?难道不能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