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肉,还是白水煮的,滋味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但卢文鸣吃宋菜这许久,自然知道这一位小娘子口中从来没有废话,正要上前,就见得盘子里忽然冒出两双筷子,正欻欻朝着五花肉伸去,抬头一看,果然自己人。
——那两个学生嘴里吃着肉呢,看到卢文鸣来了,忙挥手招呼他,又给递碗筷。
后者飞快夹了两片白切五花肉。
新鲜的肉,白水煮,吃起来是脆口的,肉香十足,因与健鹅同煮,那鹅也慷慨大方地给它借了味,果然吸足了鹅汤的精华,叫那五花肉从里到外,都浸润了一层鹅肉鲜香,远比单独煮的白切猪肉更醇美,格外香、格外甜。
规规矩矩的五层五花肉,三七开的肥瘦比例,吃进嘴里,毫无肥腻感,嚼的时候油脂感也很少,因是冷食,不沾酱都觉得清爽,沾了那咸酸鲜辣蘸料一试,吃得卢文鸣连话都不想说,只想赶紧一片接一片往自己嘴里塞。
粥水是半温的,桌上一应菜色也几乎都不是热食,毫无油腻感,叫人光是看,都觉得好似天也没那么热了,自己胃口也有了。
屋子里说话的声音极少,难得有也是极小的,但嚼菜的声音却挺大,一时是“呱呱呱”的——这是嚼酸莴笋,一时是“嘎嘎嘎”的——这是吃酸姜,一时又是“咯咯咯”——这是酸刀豆。
几乎道道嚼声都极脆。
许许多多脆嚼声从桌边个个地方汇聚在一起,让人很难忍住不去加入。
卢文鸣不禁站起身去夹了好些酸姜同酸莴笋,正要吃,忽的见到碗里几粒蒜一样的东西,不免奇道:“这蒜也能酸腌的吗?”
说着,他拿筷子搛起来那“蒜”,看了一眼。
很快,对面就有个三十出头的差官叫道:“呀,是藠头!”
又道:“这东西,我自离了乡,多年没有吃到了!我黔南人,好似是我们那才有的!”
但这话刚说完,卢文鸣身旁的一名学生就急道:“我们赣州也有!我打小爱吃这个!”
两人这就隔空交流起小时候家里用这藠头做什么,怎么怎么好吃,又如何如何下饭来。
这个说酸坛最好吃,但拿茱萸白醋来生炒也极好吃,当地对这菜另有一个说法,唤作“饭遭殃”。
那个说也可以拿白醋来腌,就是最后要下饴糖,多少有点贵,还能拿来炒肉,也是一道美味。
二人一边交流,手中、口中不停,不断去夹那酸藠头,引得边上人人跟风也去抢着夹。
卢文鸣这才认真看了一眼那所谓“藠头”,长得果然有点像蒜,但比蒜又稍稍小一点,因为腌得足够久,“藠身”已经变成几乎半透明,水润润的,表皮那一层剔透极了,光泽感十足,光看都知道它肯定很多汁。
等送进嘴里,才嚼了几下,就被那汁水给迸了满嘴。
好脆的口感,咬下去,声音像冰碎一样,吃着更是脆嫩极了。
那味道也很神奇,是他从来没有吃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