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动作,项林越发恼怒。
他自服了麻沸散,睡了半路,其实还困,结果突然被叫醒,又知道亲爹意外而亡,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很莫名的亢奋状态,又困,又累,又紧张,却又混着着奇怪的兴奋。
此刻看着面前梁严,他简直火从心头起。
若不是这狗杂种这样处处卖弄表现,一心争抢,自己怎么会被气得连夜去削梅花桩?
梅花桩不断,那一刀未必会那样重,那样错,爹他也不一定会死!
都是这梁杂种的错!
这念头一旦出来,简直就在项林脑子里生了根一样,仿佛得了玉净瓶里的琼脂甘露浇灌,刹那三十六甲子,只一瞬间,就长成了上千年的参天大树,不管谁人来,怎么用力,都撼之不动。
他看向梁严的眼神更凶,更恶,再忍不住,左右一扫,见得不远处地上摆了块不大不小石头,几步上前,搬起就冲梁严头上砸,一边砸,一边骂道:“你滚不滚,你滚不滚!你不滚,我就把你打出去!”
说着,又转向一旁已经上前来拦的管事,吼道:“我爹死了,现在我说了算!谁敢说话,一起给我滚!”
这话一出,见得场中人人闭嘴低头,便是那管事的也一下子停了脚步,他竟有了一种畅快感觉。
啊,是啊!爹死了,这下我说了算了!
虽有些难过,反正他一年到头都在外头跑生意,也不回来几次,回回见了面,不是打就是骂,还老爱管束人,自己做什么都是不对的,都是不如旁人的,在当爹的眼里,连梁严这个野种都比自己这个正头儿子强。
又逼着自己读书,又强要自己习武,不让做这个,不叫做那个,连跟谁玩都要管!
去他娘的读书,读个屁的书!
他才不要进京,才不要去什么学堂!才不要给人管着!
他要回家!
家里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谁不是任由自己说了算!
想斗狗就斗狗,想打鸟就打鸟,吃什么、玩什么,再无人拦着!
老家还有特别多玩伴,个个有眼力见,只要说一句,全都会围上来。
前次自己说想要一柄打鸟蛋的弹弓,隔天五六个人都送了弹弓来,拥着他出去,还给把鸟蛋、鸟窝位置都给找出来了!
他先前放过话,等自己开了铺子,就要招他们做掌柜的,一起做大生意!
回去就开,开个大大的弹弓铺子!
项林越想越兴奋,眼睛已经发红起来。
对面,梁严躲开那砸过来的石头,道:“项叔叔走了,你最难过,我不怪你,你不想叫我守灵、捧灵,我就不守、不捧,项家的钱财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姓梁——但我磕个头总可以吧?”
项林一指后头那盖着的白布,道:“磕完头就滚!”
梁严果然上前,跪在地上,正要磕头,不妨那项林一个健步冲上前来,对着他的后背狠狠踹了一脚。
“噗通”一声,梁严一个重心不稳,头重重磕在地上,一下子见了血。
项林哈哈大笑,道:“磕啊!磕头啊!怎么不磕了??”
满院子人没有一个说话。